李文祥蹲在卫生间门口，面对赵起来洗衣服。赵起来说，别忙洗衣服，过来说说话。
李文祥比划说，你说吧，我一边洗一边听。
赵起来就把轮椅推到卫生间门侧旁，对李文祥说，我看这房子十有八九买不成！
李文祥比划说，怎么？有钱还怕买不成房子？
赵起来说，你看俺妈，这么谨慎，这样考虑，那样考虑，有什么要考虑的？不外乎就是跟在超市花钱买东西一样，看她那架势，就像上战场打仗，如临大敌一样，有那么夸张吗？真搞笑。
李文祥比划说，爸爸妈妈已经买过房子了，肯定有经验，知道买房子该怎么着，不该怎么着，毕竟好几十万，咱们一辈子挣的钱，说给人就给人了，哪里能不谨慎？
李文祥从没有买过房，只能从挣钱不容易，爸妈心疼钱说开来安慰赵起来。
赵起来说，什么谨慎不谨慎，我花钱买房子，开发商收钱卖房子有什么害怕的？人的年纪一大就瞻前顾后，办个事儿也拖拖拉拉，什么事儿经他们的手，都办不成。大虎、小豹，眼看眼都长大了，再耽搁一年就荒废一岁，同龄的小孩识字一一千两千的，咱们家的孩子才识几百个字儿，人家的小孩算加减，算到百位数、千位数，咱们家的孩子还只能算十位数以内，这就是没有买学区房的结果。上几天，俺妈带大虎去幼儿园，看人家幼儿园能不能让大虎跟着上，人家幼儿园虽然同意让大虎临时插个班上上，但只限于贴后墙根儿站着，看人家小朋友结对子玩儿，不准大虎摸任何东西。幼儿园与学区挂钩，幼儿园一毕业，学区小学开学直接入校就读，大虎没有学区房，别说进小学上学了，连个门儿，人家都不让你看见！俺爸俺妈他们谨慎？谨慎什么？有什么要谨慎的？他们的房子早就买好了，俺小弟过了年也都能顺利上学，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他们哪里知道我们心里急。更何况我们都是残疾人，身体都有病，说不定能活到哪一年，我们俩，我先死还好些，万一，你先死了，两个小孩怎么办？跟我过，还不都是死路一条。所以，抓紧让他们早点上学，早学门本事，好挣钱养活自己！
李文祥听了，不知道怎么说好，只顾埋头洗衣服。
赵起来说了一气，也算是发泄了内心的不满。
被李文祥压在大洗衣盆里衣服底下的水管子没有关，流水将洗衣盆里的泡沫顶出盆沿，堆积在门口，从洗衣盆里溢出的水顺着盆沿淌出来，在泡沫的遮掩下，悄悄地往低处流去。赵起来撮着嘴，歪着头，看坐在客厅里看动画片的两个孩子，一言不发。
李文祥头也不抬，只顾闷头洗衣服。满屋子只能听见奥特曼“变身”的叫声。
大虎和小豹只要有动画片看，哪里也不去，不关电视机，他们能一看一整天。赵起来心急如焚，但也无可奈何，不让看电视，让他们去哪里呢？放他们出去玩，一旦离开家门，如同脱缰的野马，他们就会跑得无影无踪。看电视无疑是比较安全的管理办法。想到这里，赵起来不免心酸落泪，恨不得立马住进那套看好的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