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还以为咱们都司养不起工匠了。”
“,得啊,
儿子打算过年时成亲,到时候可是一笔大费。”
老吕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哦我记得你儿子是在北平准备在北平居住”
陆云逸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发问。
老吕头叹了口气,脸色连连变换:
“大人,不是属下唠叨,这孩子长大了真是不听话了。
先前说好的在家中修宅子,可现在又要在北平居住,
这北平的房子多贵啊,
同样的钱能在大宁买大一倍的地方。”
“大宁终究是关外,
咱们在这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但孩子从小就在外面闯荡,不习惯也是理所应当。
人往高处走嘛,
北平也是极好的地方,至少比在大宁强。”陆云逸说道。
“大人,话不能这么说。
人离乡贱啊,在北平人生地不熟的,
被人欺负也没有父老乡亲帮忙,只能受这窝囊气。”
说到这,老吕头挠了挠蓬松、沾满油污的头发:
“我这半辈子挣的钱一下子全砸进去了,属下还真是怪心疼。”
陆云逸听着他的唠叨,将手中布匹从缝纫机中抽出来,一边看一边说:
“房舍买了吗”
“还没,属下问过刘将军了,
得年底打仗的时候买,那时候兵荒马乱,便宜。”老吕头回答道。
陆云逸点了点头:
“这话倒是没错,朝廷的军饷和粮草已经往北平运了,
估计过了年北征的圣旨就会下达,到时候让你儿子注意一些。
圣旨到了北平之后,
接下来的十几天就是最好的买房时机,
一些人可能会离开北平避祸,也有一些人要快速出手,
抓住这个恐慌时期,
毕竟谁也不知道仗打成什么样,银子拿在手里才安稳。”
老吕头笑容连连:
“多谢大人,属下记住了,等下去属下就给儿子写信。”
说完,老吕头又问道:
“大人,属下问句不该问的。”
“说。”
陆云逸又拿了一块新布放在缝纫机上,“哒哒哒”地操作起来。
“仗能打赢吗”老吕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放心吧,一定赢,
并且你儿子买的宅子,以后会更值钱。”陆云逸神秘一笑。
“嗯”
老吕头眉头一挑,一颗心算是彻底安定下来,
“多谢大人,属下稍后就给儿子去信。”
“钱够不够,不够的话就从黑鹰他爹那里买,他手中有一些宅子。”陆云逸说道。
老吕头连连摇头:
“大人,刘将军先前已经与属下说了,
那些宅子动辄成千上万两,
都是在最好的地段,属下可买不起。
再说了,那种地方什么都贵,
还不如在边边角角,同样的钱能买个大的,东西还便宜。”
陆云逸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行啊,想得挺明白。”
老吕头嘿嘿直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模样十分扭捏,几次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陆云逸说道。
“是这样的大人,属下属下这些年一直都是自己过的,
也邋里邋遢.这个那个”
老吕头支支吾吾,脸色涨红,比任何时候都要纠结。
陆云逸一愣,而后坐直身体:
“你有新欢了”
老吕头的脸色更红了,纠结来纠结去,最后还是重重点了点头,
“属下的确有心上人了。”
“不错不错,你才刚过五十,是时候找个老伴了,
不对是哪家的姑娘”
陆云逸笑着发问。
“是兵器工坊扫地的斯琴。”老吕头小声说道。
斯琴是蒙语中智慧、聪慧的意思。
陆云逸仔细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草原女子,
长相普通但身材很好,在工坊中扫地,做一些杂活。
“是她你老牛吃嫩草啊。”陆云逸调侃道。
老吕头顷刻之间涨红了脸,
支支吾吾,扭扭捏捏:
“她是个好姑娘,在城内无依无靠,时常帮属下打理衣服,
有时候晚上属下最后一个走,
她还会等咱,准备一些吃食。”
陆云逸听了,觉得这姑娘不错,再次上下打量了老吕头一眼:
“那还不错啊,可以发展发展,
以后都司建了房子,第一个给你分。”
老吕头猛地抬起头,脸上露出浓郁的喜色,
“多谢大人!”
陆云逸摆了摆手:
“既然人家姑娘不错,就好好待人家。
不过在这之前,都司会探查她的底细,
毕竟你怎么也算是咱们大宁首席工匠,手里机密不少。”
老吕头频频点头:
“大人您放心,属下知道流程,
这事属下已经跟邹大人说过了,
他说会在近期给属下一个答复。”
说着,老吕头看了看自己满是油污的衣物:
“属下就是个邋遢老头,好姑娘哪会看上咱,
不瞒大人,属下也留着心眼呢。”
陆云逸点了点头:
“那就行,你的名字在太子与陛下那里都是挂了号的,
日后可要恩荫子嗣,可别一时冲动毁了前程。”
老吕头有些激动,但更多的还是警惕:
“放心吧大人,属下知道轻重。”
“嗯,行了,回去吧。
既然有了心上人就多打扮打扮,
新衣服穿上,头发梳理好,胡子也刮一刮,
都司对你的工作又不催,多出去逛逛,
适当地休息说不定能有更多的灵感。”陆云逸说道。
老吕头嘿嘿直笑:
“多谢大人,那属下先去了。”
“去吧,这台缝纫机留在这,我再钻研钻研。”陆云逸说道。
“是!”
老吕头说道,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门打开,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很快就被屋内温暖的火炉消散。
陆云逸坐在缝纫机前,
若有所思地想着,眼窝深邃.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自门外响起,冯云方的声音传了过来:
“大人,张大人求见。”
陆云逸回过神,折迭着手中布匹,开口道:
“让他进来。”
“吱——”
房门打开,身穿甲胄,脸色冻得通红的张怀安走了进来,
“大人!”
“嗯,外面冷吧,坐下喝杯茶,自己倒。”陆云逸说道。
张怀安二十多岁的年纪,一路奔波之后脸上全是开裂,
还有一些高原红,看起来像是三十多岁。
他气呼呼地倒茶,
而后坐在那里喘着粗气,有些不忿地说道:
“大人,军中弟兄颇有怨言啊。”
陆云逸坐在缝纫机后,歪着脑袋打量着针头,一边想一边说:
“什么怨言”
“说您对朵颜三卫太好了,那卢察儿做的可是大逆不道之事啊,
我等应当出兵平灭朵颜卫,以儆效尤!”
张怀安说得铿锵有力,唾沫横飞,
脸上的口子被扯开也毫不在乎。
陆云逸瞥了他一眼,淡淡开口:
“是你这么想的吧。”
张怀安一呛,将放到嘴边的茶杯拿开,老实点头:
“没错,属下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