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掀开车帘,愣了一下,不知车厢里的人怎忽然不见了。
挠着头正疑惑间,却见裴无垢正站在廊下,道:“你找什么”“老爷,方才你还在车上……”
“我不会自己走吗”裴无垢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是。”
庭院中遂只剩下裴无垢,他负手长叹了一声。
竹圃后却转出了一人,是谢巧姑。
车夫回来之前,他们正在这里议论着昨夜开平司发生之事。
“怎么回事”
“想必是我那女儿回来偷了我的官袍令牌,助顾经年易容成我的模样,又闯出大祸了。”
裴无垢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虽此时还不知道他的顶头上司已经被杀掉了,却能够预感到事情会很棘手。
谢巧姑问道:“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何不让你女儿加入我们”
“我不希望她做这些危险的事。”
“但你似乎拦不住她了,倒不如让她得到凡人的配合与保护。”
“再让我想想吧。”裴无垢捻须思量,道:“说回顾经年,我大抵能猜到他要做什么,我想让他与陆晏宁都加入凡人。”
“可他不凡,太不凡了。”
“在我看来所谓凡人,是反对炼化,遵循凡、异各行其道之人,顾经年有此心。”裴无垢道:“至于陆晏宁,他能有此浩劫,正是因他不愿与那些炼师们同流合污。”
谢巧姑摇了摇头,道:“救陆晏宁的代价太大了。”
“之前是,可现在局面有了变数。”裴无垢道:“所以我想凡人也许可以出手,帮一帮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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汋京的夜愈显深沉。
相府书房中,椅子上坐着的已不是郑匡甫,而是换成了一个长相与他略微相似的护卫。
而站在那煞有其事地进行公事禀报的则是吏部郎中秦珺。
“相国,那下官就告退了。”
秦珺汇报完公务,恭敬有礼地退下,走过看似幽静、实则十面埋伏的宰相府,出了侧门,上了马车。
坐在车厢里,他警惕地竖直了耳朵,随时准备应对顾经年的突袭,将要面对那一只凤凰的火翅,连他都有些紧张。
可这夜,直到他躺在床上、睁着眼听着屋外的的动静,却始终没等到顾经年。
“也许是明日来吧”
秦珺心想着,猜测顾经年今日在做哪些准备。
渐渐地有些困了。
意识正迷糊之际,忽然,屋外“嘭”的一声。
秦珺倏然惊坐而起,在榻上打了个激灵,一拉床边的绳索,“咣”的一声,一个铁笼子轰然砸下,把冲进屋中报信的仆役罩在其中,吓得面无血色。
“老爷!”
秦珺眯了眯眼,凝神看去,辨别此人是不是顾经年假扮的。
好一会,他才道:“何事”
“城北猎苑,羽林军大衙,出事了。”
“哪里”
秦珺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才猛然惊醒。
羽林军大衙正是关押重犯陆晏宁的地方,这案子还是他亲自办的。
“快!”
秦珺起身就打算去找郑匡甫禀报此事,可才跑了两步,却又踟躇了起来。
他想到,这也许是顾经年的敲山震虎之计,万一是要把他从陷阱里引出去,甚至是借机找到宰相呢
心中有了顾虑,他做事节奏就不再如往常一般,开始有了些混乱。
与此同时,羽林军大衙正一片混乱。
变乱是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发生的,有人绕到了大衙北面堆草料的棚屋,遭到了守卫的驱逐。
可此人竟对守卫出手,对着草棚泼洒火油,开始纵火,看起来完全是个疯子。
偏偏羽林军没能在第一时间杀掉这疯子,刀劈箭射,枪刺斧削,对方丝毫不惧,只管烧得大衙烈火汹汹。
直到身披重甲的士卒挺着长枪冲杀,将他捅进了烈焰之中。
本以为这场一个人突袭羽林军大衙的闹剧会就此结束,没想到这才是开始。
当重甲士卒垂下手中的长枪,忽然,眼前光芒大炽。
他们抬头看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空中出现了一只流火的翅膀,轻轻挥动便卷出一阵阵的炽风。
长着翅膀的是那个疯子般的少年,从烈火中走了出来,面对成百上千的精锐禁卫,冷峻而傲慢地提出他的要求。
“我要找陆晏宁,不想死的,让开。”
“杀!”
羽林军也有他们的骄傲,随着呐喊,挺立的长枪再次刺向前方。
顾经年没有手下留情,他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
火翅挥动,一团一又一团的火球砸向那一排排的重甲,有些甲士来不及逃开便着了大火,被烤干在铁甲当中,激起怒吼与尖叫。
虽有上千精锐,一时间却没人能阻挡顾经年。
他就这般杀破重围,逼近关押着陆晏宁的牢房,脚步不快,却步步坚定。
终于,他看到了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的陆晏宁,火翅挥出,卷住了挂在铁门上的粗重大锁,径直将它烧断。
“姐夫。”
陆晏宁抬起头来,看到顾经年有些诧异。
他却是很快反应过来,大喝道:“别管我,你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