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汐什么话也没有说,摆了摆手,跟着陆大走了。
卯时的天空,天际犹坠墨玉,折射着凹凸不平的地面,什么也看不清楚。
杨明汐攥紧手中浸透露水的草绳,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
她身后五十多名随行的亲卫队皆背着包袱,腰间横刀在幽暗中冷光微漾。亲卫队后面是五十名村民,手里拿着镰刀锄头。
陆大临行前的话似重石压在心头:
"辰时初刻必需赶至鹰嘴崖,迟则误了将军的金疮药。
"
杨明汐悬着的心揪了起来,“他哪里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杨明汐不敢问的太多,只是简单的了解了一下。
“夫人,就是除夕夜偷袭的时候,不小心肩部中了一箭,现在已经好多了,只是没有金疮药了,一会我绕过去买一些就行。”
陆大本来不想告诉杨明汐的,又怕一会到了看到陆锦棠的伤势,夫人急眼,所以假装轻飘飘的提及了一下。
杨明汐听完,反而不怎么着急了。
“不用绕去买金疮药了,我们带着的暂时够1000人左右用三天,三天后陆六安排的应该也到了。”
陆大开心极了,他就想着夫人过来不可能空着手,果不其然,“夫人,您太有先见之明了,那我们赶紧赶路吧,人多目标大,天亮容易暴露行踪。”
大家伙跟着陆大的步伐,朝着山上走去。
春花把张晓菊、吴大雨和段梅喊上前来,护在夫人身旁,时不时的搀扶一下。
山道如折尺般陡转,腐叶下不知藏着多少滑腻苔藓。
年纪较小的严家三姑娘脚下一错,整个人朝着崖壁栽去,身上背着的药材刮过嶙峋山石,哗啦泄出半把碎银似的白芷。
陆大旋身拽住她后领,靴底在泥水中犁出两道深痕:
"噤声!林子里有山魈夜啼。
"
众人屏息时,果然听得远处树桠间传来磔磔怪笑,惊起几片宿鸟。
“大家小心脚下,年长一些的照顾一下身旁的战友。”陆大把余三丫提溜回来,出声提醒道。
行走一半时,陆大发现后面的村民明显跟不上了。
陆大看了看天空,天光已剖出一线金红,站在山顶已经可以远远的看到鹰嘴崖了。
崖壁如巨鹰展翅,垂落的古藤间隐约可见半角青帐。
陆大绕到村民中间,看了看大家的状态,”大家加把劲,现在是下坡路了,跟上大家的步伐,不要掉队了。“
朱大力也往队伍后面看了好几次,人家好心出来帮忙,也就不好意思开口催促。
走的晕晕乎乎的古继,听到陆大的话,抬头看看队伍的前面,再转头看看自已的身后,提起精神,”对,下坡要轻松很多,不要掉队哈!“说完就匆匆的往前面赶去。
一刻钟后,大家行至半山崖处,从这里到鹰嘴崖就要用绳索辅助了。
杨明汐解下腰间火折晃燃,就着光亮抽出袖中竹哨——三短一长,正是陆府暗语。
须臾,青帐中掷下粗藤编成的软梯,梯头系着铜铃轻晃:
"杨姑娘来得好急,将军正发着热呢。
"
杨明汐心中一紧,着急往软梯上爬去。
软梯晃悠着擦过崖边荆棘,杨明汐攀至半途,忽闻头顶帐中传来瓷器碎裂声。
紧接着是陆锦棠带喘的叱骂:
"不必换了!这点伤死不了人......
"
音未落,便化作压抑的闷哼。
杨明汐心下一紧,指尖扣住藤条纵身跃上平台,只见帐中烛影摇红,陆锦棠斜倚在胡床上,右肩缠着渗血的白布,案上碎了半盏药汁。
"阿棠!
"杨明汐扑过去按住他欲起身的手,触到他掌心烫得惊人。
春花已快手快脚铺开药包,段梅捧着碾钵捣药时,铜杵撞得钵沿叮当响。
陆锦棠望着帐外渐明的天色,忽然抓住杨明汐手腕:
"可曾见着崖西那棵老松?三日前遇袭时,我将密信藏在树洞里了。
"
帐外忽有松涛骤起,杨明汐顺着她目光望去,见那棵百年古松在晨风中抖落松针,宛如撒了一地碎金。
她轻轻替陆锦棠理好被角,触到被下冰凉的佩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