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到近前看清楚,是不是”
陆桥山拉了拉椅子,身子前倾指着翠平道。
谷有牛转过头,只是看了一眼,便摇头道:
“不是。
“这大姐不是陈队长,跟陈秋平也不挂相。”
“明白了。”
陆桥山点了点头,身子侧靠道:
“站长,情况很明了。
“李队长认错了人。
“或者说,他的情报来源不精准,这才导致出现误差。
“李队长,这趟西安之行来回上百块大洋的路费不便宜,别忘了找余副站长报销。”
他不忘温馨提醒一句。
“我随时恭候。”余则成眯着眼笑道。
“李涯,你还有什么补充证据”吴敬中看向李涯。
“站长,我无话可说。”
李涯抓起椅背上的西装,落寞冷笑。
谷有牛的反水,让自己直接成了笑话。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你给我等着。”
李涯双目微红,死死盯着谷有牛,从牙缝里蹦出冰冷的声音。
说完,他扭头就走。
“李队长,且慢。”
余则成抬手挡住了李涯的去路。
“余副站长有何指教”李涯冷然道。
“我知道你是建丰的人。
“匹夫一怒,尚且血溅百步,你没有确凿证据就羞辱我的妻子,这事得有个说法吧。”
余则成拔出枪,面无表情的对准了李涯。
李涯嘴角一撇,傲然而立,不予回答。
“老余,内部调查。
“这不还没上电,上刑具嘛
“不至于,不至于啊。”
陆桥山在一旁拱火道。
“不至于
“老陆,要是坐在那的是嫂子,你还会不至于吗”余则成反问。
“想抓人就抓人。
“要不是宝兴有良知,讲规矩,翠平现在指不定成什么样了。
“要证据没证据。
“人再打个半死,来上一句内部调查。
“站长,各位有这么个内部调查法吗
“太猖狂了吧。”
余则成气的浑身直发抖。
“这事今天必须有个说法。”
说着,他大拇指拨下了安全栓,手指扣上了扳机。
“则成,冷静。
“李涯方式是过了,但出发点也是基于保密局的监察规矩,千万别冲动,别做这种自毁前程的事。”
吴敬中也起身劝道。
“站长,我冷静不了。
“李队长针对我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这事没个说法,我这坎过不去。
“我一个中校换一个上校,不亏。”
余则成盯着李涯,露着大白牙阴森森的笑了起来。
说着。
他手指猛地扣动扳机。
这边离的最近的洪智有眼疾手快,一把托起了他的手。
砰!
子弹在密室内,震的众人两耳嗡嗡直响。
众人无不是吓的胆颤心惊。
这一枪几乎是擦着李涯头皮打出去的,直接射在了对面的门框上。
要是洪智有晚上半秒。
李涯的脑袋怕是开了。
谁也没想到余则成平时斯斯文文的,会这么彪。
一枪没打死,余则成还想开枪。
吴敬中恼火大叫:
“还愣着干嘛,快下了他的枪。”
“都别拦着。
“今天我跟他必须死一个。”
余则成奋力挣扎着,还要开枪。
洪智有则死死托着枪。
砰砰!
又是两枪打在了天顶上。
“老余,你别冲动。”
“我特么今天……”
余则成话没说完,翠平一记手刀劈在他后脖子上。
他眼一翻,直挺挺的栽了下去。
“我男人彪,下次想抓老娘,先掂量掂量自己这条命几斤几两。”翠平和洪智有搀起余则成冷冷对李涯道。
李涯抬头看了眼天板的弹孔,嘴角颤了颤,没说话。
“李涯。
“别忘了找余副站长报销车费啊。”
陆桥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的去了。
“谷有牛,跟我走吧!”
他顺带把谷有牛给带走了,省的李涯灭口。
审讯室内很快只剩下吴敬中。
“站长,我又搞砸了手艺。”李涯耸肩道。
“我早说过,一定要铁证。
“现在好了吧,人没查到,还弄了个灰头土脸。
“差点把命都搭上了。”
吴敬中轻叹了一声道。
“老师。
“我的方向没错。
“死,我倒没怕过。红票有红票的信仰,我也有我的原则。
“我敢砸谢若林的锅,敢抓王翠平,就没想过生死一事。
“对抓红票,我跟恩师一样永不妥协。”
李涯眼底傲气未褪,淡淡道。
“难怪你能进铁血青年团了。
“是够铁血的。
“抽空去给则成道个歉,毕竟同事,适当缓和下,以后还是要一起工作的。”
吴敬中站起身道。
“明白。
“不过这事没完,我不会放手的。
“易县那么大,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能证明她是红票的人。”李涯眼神坚定,没有丝毫动摇。
“我还是那句话。
“查,可以。
“你必须得有钉死人的证据。”吴敬中点点头。
“老师,这个谷有牛我还想再审审。”李涯道。
“放了吧。
“交给则成处理,也算是缓和下你们的关系。
“你再审下去,余副站长还以为你是针对他,下次开枪可没有人去拦了。
“要知道兔子急了还咬人。
“你审出东西来还好说。
“要没审出来,人家真跟你玩命不值。
“出来革命图的啥,不就是效忠领袖,顺便自己过点好日子,这两者你得有命活着才行啊。
“日子还长,慢慢来。
“你看看今天陆桥山那个阴阳怪气,人家在看你的好戏呢,余则成的免职文书一下来,你的精力得往副站长上用。
“这也是建丰的意思。”
吴敬中挤眉点了点他道。
“好。
“那就暂时先放他们一马。”李涯道。
“去。
“你亲自去陆桥山提人交给余则成,顺便把车票钱报了,现在的火车票可不便宜。”吴敬中笑道。
“谢谢老师。”李涯笑了笑,走了出去。
……
情报处。
陆桥山给谷有牛倒了杯水,语气很是亲和:
“有牛。
“在我这,你不用怕。
“告诉我是有人教你这么说的,还是你真不认识王翠平”
谷有牛捧着水杯,憨厚点头道:“长官,我真的不认识照片中的人。”
他话一出口,陆桥山脸色立马变的阴戾起来:
“你以为我是李涯,是那么好糊弄的
“照片上的人就是陈秋平,王翠平要不是跟她是两姐妹,长的很像,红票组织怎么会把她派来执行任务
“再不说实话,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长官,我真的没有骗你啊,我确实没见过她……”谷有牛哭丧着脸,都快给陆桥山跪了。
“行,你就装吧。”陆桥山手指一抖,没再深挖。
余则成已经把副站长位置交出来了。
而且这个人又没生意。
他现在还算不上自己的敌人。
副站长一职就在头上悬着呢,自己得集中精力搞李涯,把职务落坐为安。
再者,就冲老余对李涯拔枪那狠劲,自己没必要在这时候去触碰余则成的霉头。
“陆处长。”
正说着,李涯走了进来。
“李队长,有事吗”陆桥山笑问。
“这个人我要带走。”李涯道。
“不太好吧。
“你就不怕老余真崩了你
“要不交给我带稽查队去,省的碍了你们的眼。”
陆桥山笑道。
“不了。
“站长有令,把人交给余副站长。
“谷有牛,跟我走吧。”李涯道。
他现在也有点晕。
谷有牛的神态和表现不像是装的。
他好像真的不认识照片里面的人。
更恼火的是,他昨晚去过一次南开,唐大春两口子连带着电台居然消失了。
唐大春在延城就爱搞小偷小摸。
人品可谓低劣。
这张照片是否真是屠夫搞到的还是个问题。
还有,他对照片这玩意有阴影。
上次在火车上。
他压根没和冈村握过手。
但鬼使神差的,就被人搞出来登报了。
万一这张照片也是有人刻意做的呢
唐大春这蠢货一直抱怨自己给的经费不够,这种歪门邪道的事,他干的出来。
当然。
最主要的是,李涯不想去点余则成这个火药桶。
他说不怕死。
那几枪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余则成可不是简单人。
青浦班出来的,也不会简单。
他敢孤身刺杀李海丰。
真急了,打自己一枪也不是做不出来。
还有陆桥山阴阳怪气的鬼样,让李涯瞬间清醒百倍。
建丰的确有过指示,务必坐上副站长的位置,为日后彻底掌控津海站打下基础。
得缓一缓了,留点精力对付陆桥山。
当然,交出谷有牛也是有好处的。
他想看看余则成怎么处理这个人。
处理不好,这本身就是个破绽。
想到这,李涯下巴一扬,冷笑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