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
蒋庆之不敢置信的看着王以旂,“那些图纸何等珍贵,竟然没了?”
那是航海图啊!
在这个时代,航海图就是千金不易,不,是国之重器!
就好比后世隐形战机般的的存在。
后世鹰酱最霸道的时候,把GPS一关,那些在大海上的船只就成了睁眼瞎,只能停船等待信号恢复。
这个时代的GPS便是航海图。
有了航海图,船队才能寻迹而去。
没有航海图,出海就是送死。
蒋庆之是真的不敢置信,这么一个宝贝……早五十年丢在西方能引发两国大战的重器,竟然……没了?
王以旂愕然,“长威伯你……那东西……”
“那是镇国之宝!”蒋庆之怒道:“如何弄没的?”
这是从未有过的愤怒和严肃,王以旂愕然,然后想了想,“应当是在先帝时。老夫接任兵部尚书后也未曾过问。来人。”
一个小吏进来,王以旂吩咐道:“问问杨侍郎,当年下西洋的航海图何在。”
那玩意儿不就是古董吗……小吏看了蒋庆之一眼,发现这位大佬神色冷肃,不禁打个寒颤,赶紧出去。
他寻到了侍郎杨贤,“杨侍郎,尚书那边询问当年下西洋的海图。”
杨贤上次想随军北征,主动上门向蒋庆之服软,却被拒绝,那股子不满一直积郁着。
“航海图?”
“是。”
“尚书怎么突然想到了此事?”
“小人看到长威伯也在。”
杨贤眸子一缩,起身,“本官这便去。”
杨贤到了王以旂的值房外,听着里面没动静,叩门。
“进来。”
推门进去,杨贤看到王以旂在看文书,蒋庆之正端坐着,目光扫过来,竟然是冷的吓人。
“见过长威伯,见过尚书。”杨贤的礼仪无可挑剔。
王以旂抬头,“杨侍郎来得正好,当年三宝太监下西洋,船队浩浩荡荡,那些海图和造船的图纸何在?”
杨贤在路上就想了此事,他说道:“先帝时,兵部突然失火,烧没了。”
“烧没了?”王以旂也觉得不可思议,“火势多大?”
杨贤摇头,“下官不知,不过兵部流传下来的话……说那场火灾烧掉了存放图纸的几个房间。”
“那几个房间都存放了什么?”蒋庆之问。
杨贤想顶,但看到蒋庆之那森然的目光,不禁脊背发寒,下意识的想到这位如今可是执掌新政的权臣。
“存放了些兵书,以及粮秣军饷发放记录的文书……还有就是打造战船和各等兵器的图纸。”
那森然的目光渐渐变了,变成了嘲讽,以及愤怒。
“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好一个兵部!”蒋庆之笑道。
这笑声中带着弄弄的讥讽味儿。
王以旂挠挠头,“竟然烧没了?这把火……”
蒋庆之冷笑,“怎地,不敢说?”
王以旂叹道:“两种可能,其一,当初先帝好武功,曾提及想出海,那些臣子为了阻挠,说不得一把火把海图烧了,打造战船的图纸烧了,让先帝只能徒呼奈何。其次……”
“当年一把火,多少人在为之欢欣鼓舞!”蒋庆之看着他,“这才是兵部上下掩盖此事的缘由吧?”
王以旂苦笑,“粮秣军饷的发放……历来都有漂没一说,便是所谓的折损。不过……估摸着……”
“大半是进了私囊!”蒋庆之一拍案几,“兵部,整肃!”
蒋庆之拔腿就走。
王以旂起身,“长威伯,长威伯,此事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啊!”
蒋庆之充耳不闻,出了兵部后,他仰头看着阴郁的天空,骂道:“这狗曰的世道,就没个消停的地儿。”
太祖高皇帝时严峻刑罚,但凡贪腐上了数目,一律剥皮实草,可依旧吓不倒那些贪官前赴后继。
君臣之间的权力之争延绵多年,臣权大涨,渐渐压制住了帝王。随后,贪腐就渐渐的公开化了。
而这个公开化,便是漂没。
——是折损,不是贪腐!
谁特么的敢说咱们贪腐,干他!
舆论在手的官员们肆无忌惮的漂没着,帝王开口,他们就一句话,没这事儿。
路上漂没了。
正常折损。
帝王在深宫中也知道事儿不对,但他能如何?
为了这所谓的漂没和天下人(读书人)为敌?
数数大明历史上和天下人为敌的帝王有几位。
太祖高皇帝,成祖皇帝,嘉靖帝,崇祯帝。
其中嘉靖帝中后期认栽,遁入西苑,把严嵩推出来作为隔离墙。
他不跪是真不行。后来的崇祯帝头铁不跪,结果就扑街了,沦为孤家寡人。
他的孙儿万历帝是个眉眼通透的,见大事不妙,便绝食几日,把怒火消掉。怒火好消,憋屈难忍。
作为帝王看着大明一路往下滑,急不急?
人说皇帝不急太监急,可这时候换成了儒家不急皇帝急。
急也无用,只好来个眼不见心不烦,不去看那些让朕恶心的官员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