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交出了田地和人口账簿后,仇鸾就陷入了一种疯狂的状态。
“不交是杀鸡儆猴的那只猴,交了……等着本侯的是什么?是家道中落。本侯为国效力多年,没想到竟也有这一日。哈哈哈哈!”
仇鸾在书房里喝酒,菜就一道,猪头肉。王家的老卤水卤出来的,色泽微红,卤香浓郁。据说那一锅子卤汤传承了上百年,有人曾出五千钱买一碗,王家这一代的传人嗤之以鼻,说别说是五千钱,十万钱都别想。
有人好奇问:“五千钱拿到手,你还能继续卖你的卤肉,白赚的呀!至于竞争,谁不知道你家最正宗?那人买了一碗卤汤去,不过是做种子罢了,要想成为老汤,少说也得五十年!”
王家传人一边切着卤肉,一边说:“祖辈传下来的话,知足常乐。王家做卤肉百余年,挣钱不多,就够一家子温饱,足矣。至于再多,那不是福,兴许啊!是祸!”
这话传出去,据闻方外有高僧说王氏有慧根,当度化之。但王家传人却闻讯说了,“祖宗说了,若是心中清静,最好的修行地便是市井,不是什么方外。方外……那是六根不净之人才去的地儿。”
这话差点引发了一场纷争,幸而某位权贵是王家卤肉的忠实拥趸,出面讲和。
仇鸾吃了一片猪头肉,往日的美味今日却觉得苦涩,他骂道“什么狗屁的百年卤汤,改日去砸了他锅。”
他鼻息咻咻的看着身边两个侍女。
那眼神凶狠的令两个侍女低下头,瑟瑟发抖。
别人家是巴不得家主看中自己,可在仇家不同,仇鸾阴狠,女人在他的眼中不过是发泄工具和生育工具罢了。
今日喜欢就玩一玩,明日厌倦了就丢弃。
别的侍女能配人,仇鸾用过的女人只能在后院中孤苦伶仃。
“你等也喜欢蒋庆之?”仇鸾喝多了,想到了蒋庆之那张俊脸,不禁怒火中烧。他一把扯过侍女,随即……
过了一会儿,仇鸾喘息着坐起来,两个侍女衣裳凌乱,浑身上下多了许多青紫。
“滚!”
仇鸾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看着两个侍女连滚带爬出去,恍若身后有鬼魅在追赶,他不禁大笑。
“哈哈哈哈!”
有些人在外吃亏受苦,他不说反思,或是奋进,而是会把怒火发泄在家人身上。
仇鸾就是这等人。
你让他去寻蒋庆之的晦气,如今给他十个胆都不敢。
“当初的乡下小子,如今竟然成了与严嵩父子平起平坐的重臣。陛下……你眼瞎了吗?”
“本侯一心想报效君王,可却被弃之不顾。冷了豪杰热血,换来了什么?哈哈哈哈!”
仇鸾大笑着。
“谁不想出人头地,谁不想横刀立马,谁不想整肃军中,可军中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动了此人,说不得背后的靠山便是熟识的权贵,能动吗?”
“能吗?”仇鸾喝了一杯酒,定定看着手里的酒壶,“本侯也想如蒋庆之般大刀阔斧,把那些贪腐的将领尽数拿下,剥皮实草,弄死一批以儆效尤。
可本侯不是他。蒋庆之孑然一身,即便当下也不过妻儿二人,且有陛下庇护……他敢动,有陛下兜底。本侯若是动了,谁为本侯兜底?陛下?陛下会顺势把本侯丢出去,让那些权贵武勋将领发泄怒火。
飞鸟尽,飞鸟尽,哈哈哈哈!”
仇鸾仰头,就着酒壶狂饮。
他放下酒壶,胡须上酒水淋漓也不管,抹了一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喃喃道:“到时候本侯一大家子靠谁?靠谁?家,国,本侯……自然要选家!”
“不,是富贵!”
“本侯不舍的是富贵!”
“不!”
呯!
酒壶重重的砸在地上,仇鸾眸色茫然,“本侯是为的是什么?是家国,还是富贵?是家国,还是富贵。家,富贵……哈哈哈哈!”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天诛地灭!”
门外,管家悄然出现,“侯爷!”
笑声戛然而止,仇鸾目光呆滞的缓缓看去。
“侯爷!”管家知晓此刻的仇鸾六亲不认,小心翼翼的进来,行礼,“蒋庆之,他动手了。”
那呆滞的眼里多了一丝生气,“谁?”
“蒋庆之啊!侯爷!”管家见他活转来了,才露出喜色,“蒋庆之一刀斩断了杨骁的右脚,是右脚啊!”
仇鸾甩动了一下脑袋,“你说什么?脚?”
“就在广宁伯府大门外,蒋庆之一刀斩断了广宁伯杨骁的右脚,众目睽睽之下,咱们家的人也看到了。”
管家回头,“进来。”
一个家仆进来,欢喜的道:“侯爷,蒋庆之和杨骁口角,蒋庆之抽了杨骁一巴掌,随后拔刀斩断了杨骁的右脚,就从脚腕那里,小人亲眼目睹,如今那只脚就搁在伯府外面,幸而天冷,若是盛夏怕是都半熟了。”
这人话真特么的多……管家指指外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