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副部长的意思十分明确了,就是他要赶在名单出来之前就把我和孙艺秀的婚事定下来。我如果抱着以拖待变的心思,在他这边显然是行不通的。
孙副部长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我们一些小伎俩在他面前是无所遁形的。接着他端起酒杯,要我们共同举杯:“喝了这杯酒,愿我们一家人以后越来越好!小林,能仕途一帆风顺,我闺女则家庭幸福,做好贤内助。你们小两口,我看看都羡慕死旁人。”
到了这个时候,也容不得我不举杯了,我虽然心里如同乱麻,但是在这样的形势之下只能委屈求全。
我们一起喝了杯酒,孙副部长继续说:“我从农业局长位置退下来到了这个组织部副部长位置,主要是年纪差不多了,也该是退居二线的时候了。这是国家政策和自然规律决定的,谁也改变不了。可是我为人民服务了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我的家人,尤其是我的女儿。以前忙工作对她的关心不够,因此也没有给她一个好的成长空间。以至于有好些好机会,由于担心政治上的影响都放弃了。现在我快退休了,是要替我的家人好好规划一下了,否则到时候人走茶凉,吃亏的只能是我这些最亲的人。小林,你这次千万放心,你只要是我一家人,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一定保你入围。我老家伙别的本事没有,这一点上我是有把握的。无论是市里领导,还是我们部门的领导,这点面子一定会卖的。”
“老头子,不要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小林的事情可要上心,我老太婆虽然不那么懂,但是这几天你的电话热的像枪管子一样,还不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你要不用心,人家可是在拼命努力,别到时候在小林面前打了嘴。”孙艺秀的母亲故意泼他冷水。
孙副部长有些酒劲上头,大声说道:“老婆子,这样的事情我哪敢掉以轻心。你不提醒我也时时记在心里,我是快退下来的人了,估计现在这个位置最多也就待个一两年,一定是要去闲职养老了。我们家不是什么大门大户,但是好在有我这五斗米撑着,你们也都混了个温饱。我要退下来了,这后路是一定要安排好的。小林你也不要见怪,在你婚事这件事上我这次的确有些强势,但是时间不等人啊!谁让我以前太爱惜自己的羽毛,把家里人的福祉都给耽误了,现在老虎追到屁股后头,我也只能做一些非常规的事情了。你这一次机会很好,比我年轻时候的机会都要好。所谓一步到位,就步步到位,这次你一旦入围,你就拥有了比别人无可比拟的年龄优势。我看过你的履历,也比较过其他人,你是这次考察名单里最年轻的。你如果入围,别人肯定以为你是哪个豪门子弟。但是你还偏偏就是凭你自己一己之力一路杀进来的,老实说让我安排这样一个人,我都没有办法安排。你是老天赐给我的璞玉,接下来你入了围之后,我一定给你安排一个前途无量的乡镇,让你接下来的工作也能一帆风顺,步步高升。因为你是我的女婿,是半个儿子,我们家里也需要后来人顶上来了。”
我说:“孙部长抬爱了,我怕我做不好的!”
“年轻人这种谦虚谨慎的态度非常的好,但是这是在家里,在家里就要说贴心的话。以后不要再称呼我什么孙部长了,和秀秀一样的叫爸爸,这样才像一家人。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十分投缘,这两年来我也一直在观察你。发现你的确是个非常优秀的苗子,没有人照顾也能出类拔萃,很好很好!”孙副部长对我又是一顿夸。
我说:“谢谢,孙伯父的关心!”我还不想就这么改口,叫着都别扭。
孙艺秀母亲说:“我家老头子很少这样夸人,小林,这两年来,你虽然和我们不接触。但是你的消息我们一点也没有落下,都是我家老头子从你的领导同事那边打听来的。我听说上次你和沈家的及顾家的姑娘相亲,后来还闹得沸沸扬扬。这事情我当时就想提醒你,这两家的姑娘都不是省油的灯。我们家秀秀虽然平时寡言少语了一点,其实论能力和才情都要胜过两家姑娘的。并且幸好你没有成,尤其是那沈家,也就是外面排场大了一些,真正内里的情况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风光。你家伯父在场面上走动,听到的消息见识到的人,自然要多一些,你能不贪图眼前利益,是个有定力的好小伙。”
孙艺秀一直在旁边沉默着不表态,但是眼见说道这件事,就插了句嘴:“林同学的事情我略知一二,上次那相亲的事情,他也是被他们单位的同事利用了。人家脚踏两只船,一山望着一山高,却拿林同学出来挡枪。得亏林同学没生出什么觊觎之心,否则他想善了都难。两家姑娘争的相持不下,却都拿林同学作为说事的由头,我当时还替他捏把汗呢?显然他比我有手腕,居然能够船过水无痕,让两家都放弃了想法,全身而退。真是佩服啊!”
我立即不好意思的说:“我没那么厉害,我当时的想法就是不要搅进那个浑水里去。因此无论他们开出什么条件,我都无欲无求,所谓无欲则刚,这样我就可以脱身而出了。”
“小林,你这话说的有道理,在官场上做事的人,有的时候还真的需要这样的精神。否则被一旦被人家捏了把柄,做起事来就会左右为难。现在好些人都想着要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其实在利益纠葛面前哪有那么多给你闪展腾挪的空间。如果你自身的分量不够,实力不足,就会成为利益斗争的牺牲品。这些教训太多了,这也是我一直默默无闻的道理。你年纪轻轻就能明白这个道理,也让我更加高看了你一层,你保持住这样的风格,还真是前途可期。”孙副部长又夸了我一下。
这一晚上下来,我尽是在孙艺秀一家人的夸赞中吃完了这顿饭。接着,我们又在她家沙发上坐下来,继续喝茶聊天。
孙副部长谈兴很足,跟我聊了很多,他以前在官场中的奇闻异事。我虽然听的一知半解,但是好些事情还是让我听的匪夷所思。只能说人心太复杂,在利益面前,好多以为只是在电视电影里的桥段,却会真实的出现在现实生活中。
我只是听着,因为孙副部长和我上次相见简直判若两人,他的很多想法,也是平时不会表露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