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华溪烟在宁煊胸口的那一剑刺得并不深,所以宁煊并非严重到了不可下地的地步,他足不出户的原因,自然是因为那联姻事情的败露。
想不到自己在太子府,收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李后差点被废黜的消息。
他自然知道天隆帝的心根本不在李后那里,他心仪的一直是那个已经死去的俪馨皇后。而李后在这个位置上稳稳坐着这么些年,也是因为李家的权势。
“不必担心,只要李家在一日,姑母的位置便不会受影响。”仝宣对着情绪低迷的宁煊如是劝说。
宁煊想给出一个安心的笑意,但是挣扎了半天,那唇角却仿佛是僵硬了一般,怎么都勾不上去。
“这次舅舅回京带的三十万大军,可都是屯在西山大营?”
仝宣点头:“西山大营乃是距离京城最近的所在,东山大营一直是王桓掌管,和我们毫无干系。若是京城有个风吹草动的话,西山大营的兵马可及时相救。”
宁煊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我这太子之位做的当真是窝囊,什么时候都到了这种必须依靠兵马来保住地位的地步了?”
“自古兵权一体,无可厚非。”仝宣垂眸,淡淡饮茶,“萧天佑将杨家的那些个事情全都禀告了皇上,皇上还没有什么动作,可见是忌惮着我们的。只要你这太子之位好好的,咱们那几十万大军自然也安安生生地,不会造成任何
威胁。”
“我老是有种不祥的预感。”宁煊扶额,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怕是这些天太过劳力伤神了。”仝宣撇撇嘴,邪魅的脸上再次闪过了几分阴翳的神色,“饶是谁碰上华溪烟那女人,也高兴不起来。”
这样的女人要是伙伴的话,那真是上天修来的福气,要是对手,那可真是有的受的!
宁煊前几年的日子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他几乎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有一天面临这样的窘境。他最最没想过的是,他竟然被一个女子,几乎要逼入绝境。
“不管是杨家的私铸银钱也好,荣昌宫和扬州行宫的事情也罢,那也是钱财相关,激不起什么大的波浪。”仝宣安慰着宁煊,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口中的小事,给了他们,致命一击。
而且,来的如此之快,如此猝不及防。
当天晚上正如云祁所料,下了一场雨,一场入夏以来,最大的雨。
华溪烟站在房檐下,看着眼前迷迷蒙蒙的雨织天幕,听着那敲打在屋瓦上的此起彼伏的雨声,整颗心似乎也跟着那跳跃的声音,而逐渐兴奋了起来。
“真是一场好雨。”华溪烟笑着,轻声感叹。
云祁不置可否,转头看着她唯美的侧脸,凤目微闪:“今晚过去,李家就真的要到一个绝境了。”
“不到绝境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涅槃?”华溪烟展颜一笑,“李家屯在城外的那三十万大军,一直屯着也总归不是那么回事儿,总该发挥点儿用处的不是?”
“士兵的职责乃是保家卫国,估计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会做出自己从未预料过的事情。”
“听从上级的命令,也便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华溪烟轻轻笑着,雨水似乎掉入了她的眼波之中,将她的眼睛浸润地更加明亮而璀璨,“我一直在
忍着李后,李后何尝一直不是在忍着我?如今我烦了,腻了,者这般事情,总是要有一个了结的。不如就让这场雨,作为一个了结。”
云祁没有丝毫的迟疑,只是点头,说了一个“好”字。
“宁煊这个太子之位早就坐的不安稳了。若是不逼他一逼的话,他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潜力’。”华溪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宁煊知道我在逼他,但是他估计没有想过,我会逼他反吧?”
“帝王崩而储君顺,这乃是天经地义之事,若非到走投无路的话,是绝对不会反的。”
“上次天隆帝废后的心思已经很明显,但是现在就是差这一把火。而我昨日提及母后,就是要激起他内心的愧疚!他对当年的事情越愧疚,对李后就愈发的不能原谅,而我,要的就是他这一份心狠!”
华溪烟的语气本来很是凌厉,到后来却逐渐舒缓了下来,笑得十分灿烂地看着云祁:“景熙,母亲的仇就要得报,你高兴吗?”
这一声“母亲”包含了两个人:俪馨皇后,云祁生母。
“我愉悦至极。”云祁缓缓勾唇,抚着华溪烟的发。
她当年灭了孙家一家,后又诛了谢氏满门,历经了大半年,报了华家一门的仇。如今,她回京,在这豺狼环伺的环境中,又是大半年,终于,可是报她生母的仇!报云祁生母的仇!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这一直是华溪烟坚信的一句话,饶是十余年过去,该来的,总是要来临。
大雨在经历一晚上的肆意瓢泼之后终于小了下去,这明明是一个十分寻常的夏日,却又那般的不同寻常。
一个消息在早上的时候,传遍了上京的大街小巷,人心惶惶。
据说经过昨夜大雨的肆虐,荣昌宫塌了,摄国长公主和驸马生死未卜、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