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铁匠应道,不多事便报来一个长扁的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架古琴,漆黑的琴身,雕刻着游龙戏凤,琴尾以金框镶边,上面雕着朵朵金菊。弦下木纹花枝盘根错结,更添繁复华丽之意,整架琴看起来大气古朴,显然是一把上好的琴。
华溪烟将琴抱起来,素手轻轻拨弄,只闻铮铮琴声缓缓流泻而出,不过是几个简单的音调,却是声低如暗吼,高如响音,低婉而清迷,高昂而激越,音色纯澈,毫无杂音。
“弹《广陵散》第三调。”云祁出声提点道。
华溪烟手腕翻转,顷刻间琴音大转,广陵散清和之音流泻而出,忽然间,琴身微微一震,几不可查,而一边琴身却豁然打开,数十银光激射而出。
华溪烟立刻停了手,抬眸望去,对面的墙壁之上已经密密地钉了无数银针。
“这……”华溪烟看看墙壁,再看看手中的琴,有些不可置信。
“琴中有机关,所以可以放暗器。”云祁给华溪烟简单地解释完,转头看着铁匠,“不错。”
铁匠再次憨憨地笑了起来。
本就是一把上好的琴,居然
还是一个暗器,华溪烟努力端详着怀中的琴,心下感叹这造琴之人该是多么高妙的技艺。
云祁转头看了一眼外边的天色,温声道:“该拿的都拿到了,我们还是回城为好。”
华溪烟点点头,冲着铁匠躬身一礼,铁匠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摆手。
清淡的明眸扫过一边的墙壁,只见褐色的墙壁上似乎是有条条浅浅的纹路,华溪烟走上前,细细看过之后,凝眉问道:“这些可是琴弦?”
“是。”铁匠点头答道。
云祁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华溪烟。
华溪烟摘下墙上的一根弦,放在琴上,不料才刚刚拨弄了两个音,琴弦便“啪”地一声断裂开来。
那铁匠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内子喜琴,这都是我为她做琴的时候失败的琴弦……”
华溪烟却垂首看着断裂的琴弦,忽然眸光一亮:“既然是没用的琴弦,给我可好?”
“啊?”铁匠瞪大双眸,似乎是有些没明白华溪烟的意思。
华溪烟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过了酉时。刚刚进入府们,便被王瑱的人叫了过去。
“舅舅!”华溪烟走进王瑱的书房,轻轻一礼。
“据说今天你和李家的小子起了冲突?”王瑱看着华溪烟,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沉声问道。
华溪烟心下一紧,抿唇道:“是。”
“温家的小子还宴请了你,最后不欢而散?”
“是。”
王瑱没有在说话,书房内一片寂静。案几上小小的紫金纹蟠龙鼎中冒出袅袅的青烟,衬得后边王瑱的脸色越发的迷离。那香似乎是有凝神静气的功效,华溪烟这般闻着,心跳缓慢而平稳,她几乎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跳得声音。
“你现在是王家的二小姐。”过了半晌,王瑱吐出这么一句。
华溪烟知道王瑱是要责怪自己出去第一天便惹了这么多的是非,不由得心下满是纠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低声
道:“我省得。”
“省得便好。”王瑱站起身,定定地看着华溪烟微微垂着的面容,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清冽无比,“既然你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自然要多加注意,若是以后有谁欺你辱你,毫不留情地还回去便是!不管是什么事儿,有整个王家在背后给你担着。天大的事儿,我们都担的起!你只要记住,王家的小姐在外边,不会受半分委屈!”
啊?华溪烟十分震惊地抬起头,看着王瑱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的面容,品着他刚刚的一番话,风中凌乱着。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责怪自己多事儿?
“今日温家小子宴请你,你不想去便不去,无须顾忌会对王家造成什么影响。他不过一个小子,翻不出什么大天来。还有李家那小子,今日对你心存不轨,你也不必留情,想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怎么舒坦怎么来,不必委屈求全。”
此话一出,华溪烟自然知道王瑱是怕自己受了委屈。若是今天她真的一味忍让,外人看来,这外人的王家小姐不过是个空头衔罢了。到时候不定要用什么垢谇谣诼诽谤与她。人言可畏,到时候,那就不是简简单单落自己面子的问题了,恐怕还会对王家的百年声誉,抹上不可磨灭的印记。
华溪烟心下一酸,感动无比。王瑱所说之言每一个字都是为她着想。再想到王夫人为自己的精心布置,王家子女对自己处处维护,甚至是还给了自己二小姐的头衔,这桩桩件件,无一不让人感动至极。
对于一个义妹之女能做到如此地步,果真是百年世家的风范!
华溪烟这般想着,心下似乎是有一条暖流流过,滋润了她空寂干涸的心。那因着华家被灭门而空寂了的感情逐渐复苏起来。她的血液中也添上了暖暖的温度,逐渐流窜至四肢百骸,向来苍白的脸上也多了几分醺然的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