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串的帘幕和纱织的帷幕随着烛火的晃动而摇摆着,沈苏白和黄子馥静静的站立着的身影,在这光影浮动的罗幔之中若隐若现。黄子馥虽然没有回过头,却知道沈苏白的眸子一直在盯着自己,那道犀利的目光,让她后背有几分寒意。
在黄子馥失神的时刻,沈苏白带着几分隐隐嘲讽的声音,又在这安静的房间之中响了起来。“皇上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还是皇上就是这样对待将自己从生死的边缘一次又一次的救回来,在每次困难的时候不余遗力给自己出谋划策的臣子的?”
似乎是越说越生气,沈苏白说到后面的时候,声音似乎还是一样的大小,但是他的语气却越发的带上了寒意,如同被一点一点结冰冻结的山川一般,是一种冰冷的理性,即使不需要表达怒气,也可以让人感受到他心中的不满意。
对于沈苏白所说的事情,那一件一件的事情,即使黄子馥并不想要想起来,但是那些事情仍然随着沈苏白的言语不停的浮现在黄子馥的眼前。仔细想来,沈苏白的的确确是已经救了她好几次了。而且,也为黄子馥确实是出了不少的好点子。
这样想着,黄子馥那原本冷酷又坚毅的眼神之中逐渐有了几分摇摆。经过沈苏白这样一说,仿佛她自己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一般。不过,一想到上一世,沈苏白那决绝又狠心的眼神和言语,黄子馥内心的动荡又很快的平息了下来。不管怎么说,她也不可能拿南楚的前途和命运去开玩笑,更加不可能就因为沈苏白这几句话就将她已经在朝堂上面宣布的事情,又取消了。
再且,她这样做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她心中始终觉得,沈苏白和东齐似乎又什么关系,现在正好可以试探一番。
黄子馥的眸子在仔细的思考之下,逐渐平静起来。片刻之后,她将放在胸前的两只手相互叠加在一起,仿佛是给自己鼓气一般微微的握紧了一下。随即,黄子馥转过身,刚才目光之中的怒气已经完全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嘴角勾起的一抹寓意不明的弧度。
“说了这么多,我算是明白了沈大人是因为什么而来了。两千人对抗四千人的确是少了一些,不过我这样做是相信沈大人的实力,不过现在看来,沈大人似乎对于我这个安排是十分的不满意啊
!”
黄子馥装作听不懂沈苏白在说什么,将话题往着其他的方向带着。她的目光明晃晃的直接的看着沈苏白,那流动着的眼光之中呈现的仿佛是之前的事情从来也没有发生一样。她的眼神坦荡而直接,一点也不问心无愧有愧。
反倒是这种看着沈苏白如此坦荡的目光,给了沈苏白一种逼迫感,让沈苏白觉得他似乎才是这个事情之中最不合理的那个人。
“呵……”沈苏白也没有料想到,黄子馥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脸皮竟然变得如此的厚了。说起谎言来,一点也不脸红,也不害怕。仿佛事实就是她瞎说的那一通。沈苏白凝视着黄子馥的那双黑嗔嗔的眸子之中,散发着一种嘲讽。他依靠在一边柱子上的头,慢慢直起来仿佛是要将黄子馥看透一般。
“皇上,你真是越来越……”
“这样吧,沈大人,虽然我是本着相信沈大人的实力,才给沈大人这样安排的。不过,鉴于沈大人似乎很有怨念的样子,我决定……给沈大人一个机会。”黄子馥走了几步,拿下一件薄衫披在自己的身上,顺着旁边的椅子便坐了下去。她将双腿叠加着,一只
脚翘起来,仿佛十分恣意的样子。黄子馥看着沈苏白的双眼,眼尾微微勾起来,烛火的倒影在她的双眼之中狂乱的飞舞着,如同她嘴角呈现的弧度一般,让人有几分火大。虽然这是一种让人觉得魅惑的眼神,但是其中却充斥着一种挑衅。
“不过……这个机会需要沈大人自己来争取。”黄子馥的声音微微的拉长了一些,她的声音虽然平静,却在这拉长之中增添了一种嘲讽。黄子馥似乎在暗中透露着,沈苏白定然争取不到这个机会。
沈苏白倚靠在柱子上的身躯随着他的端正,而紧贴着柱子,让他整个表现出一种沉稳的气场。沈苏白的嘴角,即刻勾起来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他连问也不问这个机会是什么,便回答道:“好。”
很快,黄子馥从旁边的柜子之中找出来了一副象棋。在黄子馥伸出双手开始摆棋的时候,黄子馥那大大的杏眼之中,始终闪烁着一种聪慧而又笃定的神情。可让双手抱胸,看着黄子馥的沈苏白,心中自然慢慢的生出来了狂妄。这狂妄很快便从他凝视着黄子馥,目不转睛的眸子之中,呈现了出来。
沈苏白就一动
不动的盯着黄子馥在自己的面前,一下一下的摆弄着棋子动作。而他却一手拿着棋子,但是并没有看棋盘,只是两只手指忙活在棋盘之间,也一一的将棋子摆放好了,并且还比黄子馥先摆放好片刻的时间。
今晚沈苏白似乎将自己平时的温和,谦谦君子的形象完全的丢弃了一般,只见在他先一步黄子馥摆放好了棋子之后,他便立刻双手抱着胸。眼角越发的挑起了一种轻视的弧度,配上虽然勾起的不深却正显得他有了几分嘲弄的嘴角,那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颊上,彰显了几分平时少见的疏狂。
黄子馥自然是注意到了沈苏白是有意这样做的。不过,她却并没有受到丝毫的来自沈苏白的影响。在下棋的时候,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心静,她始终是记得这个道理的。更何况,黄子馥所表现出来的种种态度的目的之一,也就是要让沈苏白慌乱。
而现在,他们还仅仅是才开头,沈苏白便已经向着她露出一副自己绝对会胜利态度,实际上这在黄子馥看来即是慌乱又是一种甚至是有点稚气的做法。就像……就像沈苏白还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