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乌云翻滚,暴雨将至。
狂风咆哮着撞上建筑的外围,发出哗哗巨响,姚芯从沙发上跳起来,想起钱垣家里那三个房间的窗户可能没关。
他给钱垣发了个信息,问他出门前关没关窗户,可能要下大雨了。
钱垣过了几分钟才回复他,说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姚芯一边往房间走去一边在内心腹诽,这四个字看上去可一点也不像钱垣会说的话。
他先后推开两扇房门,走进去可以看到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布局——色调统一的大床、衣柜、摆放在窗边的办公桌,好像把整个房间分割成了三块不均匀的四方盒子。
姚芯上前检查,发现窗户是被好好锁着的。
但走廊尽头的第三个房间有所不同。他打开门,发现这似乎是一间书房。
半开的窗户正在狂风中摇曳,灰色的窗帘被卷出窗外,在半空中猎猎作响,仿佛它也是这风雨中的一部分。
姚芯一个箭步冲上去,费了大劲重新把窗户关上。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旁边的书柜上。
这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如此壮观的书柜——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壮观,巨大的书柜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壁,木质的材料使它在整个房间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它一尘不染,却带着某种古朴的气味,无端让人回想起过去。
姚芯的视线缓缓上移,略过各种他听说过或未曾听过的书籍,直到他的视线难以企及之处。那是书柜最顶端的两格,里面似乎也并未存放书本,放的似乎是一些杂物。姚芯努力踮着脚,看到最深处有一抹金属色泽的反光——
好像是一个奖杯。
他不确定自己的判断是不是错的,于是便蹦跶了两下,可惜还是未能看清,他的好奇心也只能不了了之。
临走前,他在堆放着几本书的桌面上匆匆一瞥,却突然顿住。
桌面上稍显凌乱地放着书本与钢笔,有的摊开,有的合上,与钱垣向来井井有条的办公桌大相径庭。但吸引他的并不是这个,只是他突然注意到其中一本书中夹着一张白纸,白纸露出三分之一,显露出上面用钢笔勾勒出的线条。
鬼使神差的,姚芯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他神色挣扎了一瞬,最终还是轻轻捻住了那薄薄的纸片,将其从书本中轻轻抽了出来。
白纸剩余的部分一寸寸显露,简略的线条所组成的完整画面也呈现在了姚芯面前。
姚芯的呼吸有片刻的凝滞。
他倏地松了手,好像指尖传来了某种灼人的温度,那白纸便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他脸上的不敢置信多过于震惊,几乎让他不敢再多看一眼上面的图画。
那是一张属于他的速写。
钱垣画工了得,寥寥几笔便能绘出他人的五官,叫姚芯看一眼便知,他画上的人是他。
思绪回笼,他飞快地弯腰拾起那张画纸,想要将其重新放回那本书中。
他乱了心神,此时目光又重新落在那之前被他忽略过的书本的封面上——《恋爱的犀牛》,他记得自己很久以前看过这个话剧。
他找到先前夹画的那页,翻开,被淡淡的墨痕划过的一段话赫然映入他的眼帘。
“你是不同的,惟一的,柔软的,干净的,天空一样的;
“你是我温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带着阳光味道的衬衫,日复一日的梦想。”
姚芯僵直了身体,某种猜测如同触须一般在他心底疯长,纠缠住他的心脏,扼制他的呼吸,紧接着他的身体轻微发起抖来。他屏住呼吸,眼神仓皇无措地在书本和画纸上来回流转,每多看一眼就叫他的灵魂颤抖一下,理智仿佛要弃他而去——
“轰隆——”
炸响的雷声把他漂浮的三魂七魄拉回了人间,他急促地喘着气,脸色发白,像是溺水之人被打捞上岸。他飞快地合上书,快步走了出去。
下雨了。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该回家了。
闪电撕扯开漆黑的夜幕,像蜿蜒在天空一角的丑陋疤痕,宛若爆炸的雷声接二连三地自天边传来,世界的一切仿佛都在这即将到来的风暴中扭曲起来。
姚芯站在玄关处,环顾客厅都没找到猫咪的身影,便轻声唤着百元的名字,想和他说一声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