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林远山知道,只要陶冶盯上野牛沟,野牛沟就必然会上电视,只是这么快就在电视上看到野牛沟是林远山没有预料到的。林远山关了电视上床睡去了,他知道明天一早县里肯定要就此事开会,所以要早睡早起,而他刚躺床上韩亚东就打来了电话。
“远山,你们没有调查清楚就不要随便下结论,现在就捅到电视上让我怎么办?”
韩亚东的口气很不好,林远山解释道:“这个事主要是由环保局和有色金属管理部门监管,我们市场局只是配合调查。”
“可是事情是你们市场局的人说出去的,本来只是一个小型加工点,你只要说一声我让我小舅子把摊子撤了就行,现在在电视上一报道事情就搞大了。”
“新闻媒体我们管不了啊。”
“你们管不了新闻媒体但可以管住你们的嘴,不要乱说好不好?”
林远山听韩亚东说话的方式越来越不对了,他正告道:“我们的人没有乱说!”
“没乱说就好,我和郭司非联系一下,告诉他别再让他那个女婿乱采访,不然把他的那个记者证给他撤销了!”
虽然昨天就听韩亚东说野牛沟那个大坑是他小舅子挖的,但林远山以为韩亚东只是口头上和他打个招呼,只是想告诉他不要继续追究这件事,没料到韩亚东发了这么大的火气。
“喂,”林远山还要说什么韩亚东已经挂断了电话,其实韩亚东现在是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画面里林远山完全不知道——韩亚东的妻子现在已经没有了教师的模样,她的头发由于愤怒而蓬乱地遮着半张脸,几个沙发枕已经被扔到地上,而韩亚东则像一头笼中的猛兽一样在地上焦躁地来回踱步。
“我不让你干你非要干,看看出事了吧!”刘婷还在吼。
“这个林远山,完全是根铁棍儿,连他同学的面子也不给!”韩亚东认为一切都是林无山搞糟的。
“你直接和他说清楚,就说——”
“你疯了?什么时候都不能说出去!”
第二天,韩亚东把警告郭司非的任务交给了江万福,江万福又交给了田飞,田飞交给了铁头,铁头交给了三鬼,三鬼找到住在郭司非隔壁的表姑,表姑见到郭司非和卢巧仙,说可千万别让你女婿再管那个野牛沟的事了,不然会捅大搂子的!
郭司非当下把郭朵儿训了一顿,让郭朵儿马上告诉陶冶别胡闹,郭朵儿也告诉陶冶了,陶冶满不在乎:“谁想找我让他直接找我好了,犯得着托这么多人吗?”
田飞确实找到陶冶了,而且和陶冶说的两句话都很有分量,但陶冶只是笑笑,说田飞别影响他的工作,田飞当下就揪住了陶冶的衣领,可是陶冶一点不惧。
“要么你打死我,要么你拿开你的爪子!”
田飞直接给了陶冶一拳头,陶冶当下就被120救护车接到了医院,郭朵儿赶到的时候陶冶的脸上已经贴了两块胶布。
“田飞这个人你可不敢惹,不然你哪一天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人们都不知道!”郭朵儿再次劝说陶冶。
“我现在不是还没有消失吗?”
“那我不管你了,我告诉你,你要再有什么事我可管不了你了。”
“你不用管我!”
郭朵儿是越和陶冶吵架就越跟得紧,陶冶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而陶冶也知道郭朵儿这个脾气,所以也不怕惹郭朵儿不高兴,大不了郭朵儿像影子一样缠着自己。事实证明连尚峰这个亿万富翁都没有改变了他的儿子,其他人就更不行了,郭朵儿也一样。陶冶再次来到了野牛沟,他发现野牛沟已经变成了一个旅游景点似的,陆陆续续地有人来,有老农会摸着那长方形的灰白金属块问:这不是铁吗?有人会站在大土坑边往下看,奇怪这土坑里是怎么烧炼锌块的,而环保部门的工作人员则在河沟里取了水样,不知谁突然说了一句:“水被污染了吗?我们村的癌症是不是和这个有关?”这句话如天雷滚滚迅速在村里炸开,下午就有百十个村民找到县里来了。
林远山赶去的时候,他隔着上访人群看到了被围困在大院内的韩亚东。林远山向韩亚东招手,示意韩亚东把他拉进去,而韩亚东却看着他两眼冒火,好像认定他就是造成这个局势的元凶。上访人群完全不理会韩亚东的劝说,大院内所有的人和车都无法出去。
最后林远山是绕到大院后门进去的,当他来到三楼会议室时,李光宇和齐志诚都在座,环保局安全局的两位局长也在座。
“你们市场局今天就把这个非法炼锌点给取缔了,严格按国家规定去查处,环保局调查污染情况,如果确实造成了严重污染该移交公安的就移交!”
林远山走出会议室后直接来到了韩亚东办公室,韩亚东的脸色还没有缓和下来,见林远山进来也没能给出一个笑脸。
“我是来告诉你县长让彻底取缔,你要告诉一下你的小舅子。”林远山自己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来说。
“不用告诉我小舅子了,实际上投入的钱都是我的。”韩亚东看了一眼林远山又把目光移向了窗外,大门外的人群比刚才少了,但大门口还是无法通行。
“都是你的投资?”
“对,我原打算只做一两年就不干了,不想还没有赢利就被你给搅黄了。”
“其实你应该预见到,制锌有污染,总有一天会被人揪出来的。”
林远山说到这里韩亚东坐不住了,他站起身走到林远山身边用一根手指敲着桌面字字强音地说:
“野牛沟无人居住,有也是些死人,能污染了谁?废料里残留的也是些重金属,即使进了河道也会沉到河底,不会流到下游去的,何况边河底部都是石子,会把残渣截住,保证流出去的水是干净的,这些我都请人去论证过,你以为我办事胡乱操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