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岁的年纪正是肆意张狂,放纵的年纪,但君言不同。
作为大余的皇帝,他从不铺张浪费,甚至主动削减皇宫的吃穿用度。
深知自己认知不够的君言组建了属于自己的班底,每有大事,先经过数轮讨论,最终才做决策。
而在大多时候,君言都选择了相信支持自己夺回权力的老师。
凭着一腔少年热血,君言将全部的身心都投入到了大余的未来之中。
也正是这一腔热血,让他敢于去掀翻过往的秩序,敢于挑战朝堂之上固有的秩序。
敢于拿国运,拿护龙卫,拿大余的未来去搏那覆灭天机楼的机会。
而在这样的时代,一个如此莽撞的少年皇帝,能跌跌撞撞走到今日,而没有死于失足落水,死于偶感风寒。
也算的上是极为难得。
在最为跌跌撞撞的年纪,君言遇上了一个成分复杂的丞相,一个说不清到底在想什么的老师。
作为文官权力的代表,林云年在把控朝政的同时,又十分认真的培养着君言,为他挡下了无数杀机,让这懵懂的少年得以一路成长至今。
某种意义上说,大余的官场是一个烂到根子里的体系。
处处都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吃拿卡要,贪赃枉法已是常态。
没有一丝一毫的空间留给那些清廉之人。
对于那些想要挑战制度之人,下场只有两种。
下放边远地区,离开权力中心。
死于栽赃陷害。
仅此二种,再无他选。
朝堂之上,人人皆掌握着他人的罪证。
又或者说,正是这些互相掌握的罪证让这些人能相信对方,彼此勾结,官官相护。
肮脏的罪证成了他们最大的护身符,让他们得以在大余的官场纵横,得以鱼肉百姓,横行四方。
在这样的背景下,林云年给了君言三年的时间,去看见一个相对稳定的朝堂。
又在他觉得君言有能力也有必要了解这一切之时,将真相血淋淋的揭露在君言眼前。
倘若让君临来评价这一代的大余丞相,其给出的评价必然要比张承安高上很多。
不为其他,只因在人心的把控之上,林云年较之张承安要更为精准。
林云年的行事风格更像小刀炖肉,在解决问题的同时,考虑到可能出现的问题,在有限的范围内尽可能的改变局势的恶化。
张承安则是不顾代价,拼死一搏,动辄便是拿数百万人的生命去做赌注,去搏一个模糊不清的未来。
或许没有对错之分,但无疑,事实证明了张承安计划的失败。
又或者说,在一个有天道存在的世界,如此行事,挑衅上苍,本就没有成功的可能。
而眼下,林云年的策略则让大余还能继续苟延残喘。
甚至于说,倘若没有这连绵不断的天灾,逆天改命,为大余再续上百年基业也未尝没有可能。
但如果永远都只是如果。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大余几百年积压留下的无数问题,加上这持续了几十年的天灾彻底拖垮了这座庞大的王朝。
哪怕先后两代君主,两代丞相,皆有力挽狂澜之心,也无力改变这摇摇欲坠的局势。
叛乱可以平定,人心可以安抚,朝政可以慢慢改变,但天灾却非人力可阻。
天定的灾劫想要改变,远非一般人可以做到。
遑论这灾劫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由他们自己所引来,而唯一有能力改变的人又被他们算计,困在了极北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