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微微转过头。“你不回答我。我没有给你你想要的,对吗?你想要一次采访。一些能在广播里播出的东西。”
“那不重要。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磁带扔掉!”男孩站了起来。“我不能说我完全理解你告诉我的一切。如果我说我理解,你会知道我在撒谎。所以我怎么能要求你继续,除了说我确实理解的……我确实理解的东西是我以前从未理解过的。”他朝吸血鬼迈了一步。
吸血鬼似乎在俯瞰迪维萨德罗街。然后他慢慢地转过头看着男孩,微笑着。他的脸平静而近乎亲切。
男孩突然感到不自在。他把手插进兜里,转向桌子。然后他试探性地看着吸血鬼说:“你……请继续好吗?”
吸血鬼双臂交叉转过身,倚在窗边。“为什么?”他问。
男孩不知所措。“因为我想听下去。”
他耸了耸肩。“因为我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好吧,”吸血鬼说,唇边依然带着那丝微笑。然后他回到椅子旁,坐在男孩对面,稍微调整了一下录音机,说:“真是奇妙的装置,真的……那让我继续。
“你要明白,我现在对芭贝特的感觉是一种交流的渴望,比当时我感受到的任何其他渴望都更强烈……除了对……血的生理渴望。这种渴望在我心中如此强烈,让我感受到了我孤独能力的深度。
以前我和她交流的时候,有过短暂但直接的沟通,就像握住一个人的手那么简单和满足。握紧它。再轻轻放开。这一切都发生在非常需要和痛苦的时刻。
但现在我们意见不合。对芭贝特来说,我是个怪物;我觉得这对我自己来说很可怕,愿意做任何事来改变她的想法。我告诉她我给她的建议是对的,即使魔鬼选择做好事,魔鬼的工具也不可能是对的。
“‘我知道!’她回答我。但她的意思是,她对我的信任不会比对魔鬼本人更多。我走近她,她退后。我举起手,她畏缩着,抓住栏杆。
‘好吧,那,’我说,感到非常恼怒。‘你昨晚为什么保护我!为什么你一个人来找我!’我在她脸上看到的是狡黠。
她有理由,但绝不会向我透露。她不可能自由、坦率地和我说话,给我我渴望的交流。看着她我感到疲倦。夜已经很深了,我能看到也能听到莱斯特已经溜进酒窖拿走了我们的棺材,我需要离开;
还有其他的需要……杀人吸血的需要。但让我疲倦的不是这个。是别的东西,更糟糕的东西。
仿佛这一夜只是千千万万个夜晚中的一个,永无止境,夜连着夜形成一个巨大的拱形,我看不到尽头,在这样的夜里,我独自在冰冷、无情的星星下徘徊。
我想我转过身背对着她,用手捂住眼睛。我突然感到压抑和虚弱。我想我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些声音。
然后在这广阔而荒凉的夜的景象中,我独自站着,芭贝特只是个幻影,我突然看到了一个以前从未想过的可能,一个我逃避的可能,我全神贯注于这个世界,陷入了吸血鬼的感官,爱上了色彩、形状、声音、歌声、柔软和无限的变化。
芭贝特在动,但我没有注意。她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她那一大串家里的钥匙在那里叮当作响。她正走上台阶。让她走吧,我在想。‘魔鬼的造物!’我低声说。
‘撒旦,从我身后滚开,’我重复道。我现在转过身看着她。她在台阶上呆住了,怀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够到了挂在墙上的灯笼,握在手里只是盯着我,紧紧地握着,像一个珍贵的钱包。‘你认为我来自魔鬼?’我问她。
“她迅速地用左手手指勾住灯笼的钩子,右手做了个十字的手势,我几乎听不见她念的拉丁词;当完全没有任何变化时,她的脸变得苍白,眉毛扬起。
‘你以为我会化作一股烟消失吗?’我问她。现在我靠近了些,因为我的想法让我对她超脱了。‘那我能去哪儿?’我问她。‘那我能去哪儿,下地狱,回到我来的地方?去找魔鬼,回到我来的地方?’我站在台阶底部。
‘假设我告诉你我对魔鬼一无所知。假设我告诉你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存在!’我在思绪的景象中看到的是魔鬼;现在我想的也是魔鬼。
我转过身不再看她。她不像你现在这样在听我说话。她没有在听。我抬头看星星。莱斯特准备好了,我知道。仿佛他带着马车在那里已经准备了好多年;
而她在台阶上也站了好多年。我突然有种感觉,我的哥哥也在那里,而且已经在那里很久了,他在兴奋地低声跟我说话,他说的东西极其重要,但他一说出来就从我耳边溜走了,就像大屋子里椽子上老鼠的沙沙声。
有一阵刮擦声和一道亮光。‘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来自魔鬼!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我朝芭贝特大喊,在我敏感的耳朵里,我的声音震耳欲聋。
‘我要活到世界的尽头,可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什么!’但亮光在我面前闪耀;是她用火柴点燃了灯笼,现在举着,所以我看不到她的脸。有一会儿我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亮光,然后沉重的灯笼全力砸在我的胸口,玻璃在砖上碎了,火焰在我的腿上、脸上燃烧。
莱斯特在黑暗中大喊:‘扑灭它,扑灭它,白痴。它会把你烧着的!’在我失明的状态下,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抽打我。是莱斯特的外套。
我无助地靠在柱子上倒下了,既因为火和这一击而无助,也因为知道芭贝特想要毁了我而无助,还因为我不知道我是什么而无助。
“这一切都在几秒钟内发生了。火灭了,我跪在黑暗中,双手撑在砖上。在楼梯顶上的莱斯特又抓住了芭贝特,我飞身跟上去,抓住他的脖子把他往后拉。
他转过身对我发火,踢了我;但我紧紧抱住他,把他拉倒在我身上滚到了楼梯底部。
芭贝特吓呆了。我看到她黑暗的轮廓映衬着天空,她眼睛里有光在闪烁。‘来吧!’莱斯特说,挣扎着站起来。芭贝特把手放在喉咙上。我受伤的眼睛努力收集光线去看她。她的喉咙在流血。
‘记住!’我对她说。我本可以杀了你!或者让他杀了你!但我没有。你叫我魔鬼。你错了。”
“那你及时阻止了莱斯特。”男孩说。
“是的。莱斯特杀人吸血能像闪电一样迅速。但我只救了芭贝特的性命。我是后来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