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宝叔看她狡黠转动的眼珠,轻笑出声,“阿渺放心,如今的一切都是我想看到的。”
卫渺一言不发。
聪明人面前保持沉默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曾宝叔缓缓走到她对面坐下,注视她消瘦许多,少女初现的面庞,低语道:
“如今局面是我等待谋求的,十分如我所愿,不管是当局,还是西北,又或者是倭人,只有这个世道乱起来,我才能。。。”
后面的话他没讲完,卫渺却是知道的。
站在前朝纯臣立场上,他若力挽狂澜,许就是那个“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之人。
坐在他面前的男人和卢大哥是同一类人,又不是同一种人。
两人都有远大的理想和抱负,却因为信仰不同作出了不同的选择。
卫渺想了想,纠结道:“曾先生,我就是一个小崽,只想护家人于乱世,苟活求生,咸鱼人间。”
曾宝叔听她这样说,也不觉得意外,“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何况在我眼里,敌人早就消亡,如今是各凭本事罢了。”
卫渺猛然点头,“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好有道理。”
“哈哈哈。”曾宝叔被她模样逗笑,眉头开始舒展,又变成了温润如玉矜贵公子。
“嘿嘿嘿”卫渺也笑,酒窝依然可爱。
“本以为今晚能借下雨,在此借宿,和阿渺夜谈,如今雨声停歇,一切即将尘埃落定,我就归家去了,你阿妈还熬了萸肉粥给我当夜宵。”
看见卫渺听见“萸肉粥”后捂住咕咕叫的肚子露出馋样,曾宝叔笑着出了屋子。
院外寒冷,他笑一半就咳嗽一阵,半天才缓过来。
“有人接您么?”卫渺担忧的发问。
曾宝叔背对屋檐灯光,看不清脸上表情,“有的。”
院子里的青石板被雨水冲刷得干净通透,昏黄的灯光在每块石板上都有晃动的影子,像极了卫渺在海上看到的日落黄昏。
皮鞋踩在上面,荡漾涟漪,抬脚时候,又恢复如初,仿佛刚才没被打扰。
卫渺推开门,门口站着的是毕恭毕敬的黄小安。
目送两人沉默远去的背影,卫渺终是松口气,缓缓关上院门。
卫渺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
曾宝叔晚上突然过来和她打明牌,让她小脑有点萎缩。
这人看似说明了一切,但又讲得含糊。
比如他到底知不知道卢大哥是西北的人?
比如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贪财好吃?
比如他知不知道这房子地下的密道?
比如他晓不晓得秀水镇被淹的原委?
看似字字句句尽在掌握,但却没有向她求证任何事情,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俯视心态。
卢大哥说,这是上帝视角。
曾先生身体总不大好,不知道和心思沉沉有没有关系。
卫渺嘟囔着,拿起电话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