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声冷哼传来,无歇板着脸一把抽回来桌上的稿纸,揶揄地说:“舅爷一副便秘样,仿佛听见了什么糟耳之言。”
“想必殿下之物也是瞧不上了,那属下便拿走了,片刻再回来取您写好的奏折!”
“哎~哎!欸欸!……唉!”
吴寻山望着他摔门而去的身影重重叹息一声,嘟囔着:“什么脾性!门不要钱啊,那么用力摔。”
一处人烟稀少的建筑前,马车缓缓停下,几人相继走下来。
抬眼望去应该是府邸的侧门。
几个凶神恶煞的府兵将她们团团围住,和送来的士兵交涉几句后,就将她们押进府中暗牢。
狭窄黑暗的通道里,呼吸声清晰可闻。
魏策走在最前方,身后牵着姜梒,乐游断后。
偶有站岗的侍卫见他们走过,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发出刺耳的轻笑声。
最后还特意将魏策和姜梒关在一间牢房,给乐游单独安排了一间宽敞明亮的牢房。
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乐游本来气不过想争论,可忽然就想起来这俩人现在都是男装,那些人八成是想岔了,心里窝的气瞬间烟消云散。
进了牢房仿若回家一样,往草席上一躺,翘着二郎腿,双臂枕在脑后,哼着小曲开始打盹。
反观他们那边,席地扔着一卷杂草,还得魏策亲自摊开才能落座。
姜梒等着的功夫,忽感腹部一阵不适,身体里像是被针扎一样。
魏策扶她坐下时,摸着她冰凉的手,惊觉出她的异常,“不舒服?”
黑暗中姜梒摇头,又想起他看不到,便拉过他的手掌,覆在自己腹部。
魏策的手微顿,不可置信地问:“你有孕了?”
隔壁乐游顿时睁眼,侧耳倾听。
顿时,姜梒被气笑了,推开他的手,摸黑坐下,虚弱无奈地说:“我来月信了!”
噗嗤一笑,乐游复又躺下。
“腹痛难忍,借你掌心暖一暖……”
他赶忙寻衣摸去,手掌在她腹部停住。幸而周围光色黯淡,那脸上浮起的一团红晕不太明显。心里还在安慰自己,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绞痛感越来越重,魏策明显感觉怀中之人浑身发抖,如此冷的天气疼出一身虚汗。
他再坐不住,就要起身找侍卫,被姜梒一把攥住即将挪开的双手。
“只这一晚会疼,忍忍便过去了!找他们也无济于事,只会多费口舌。”
按照以往的经验,最多两日会腹痛难忍,尚还摸不清处境时,稳妥最为重要。
“带你杀出去,不是什么难事。”
魏策在她耳边说。
“我信,可是我怕是受不了这其中的颠簸之苦了,”她倒吸一口凉气,“还不如静静地坐着让我靠一会儿……”
疼得几近晕厥,迷迷糊糊地,魏策将她圈入怀中似是在解弄衣物,不一会儿小腹像是贴近了暖炉……
乐游虽然闭着眼,但是耳力灵敏,对他们的谈话一清二楚,掐指一算她的月信尚还未到日子,想来这回是提前了。
为人师者,自然关心其体魄……乐游忍着羞愧如此想着。
若不是当年他对姜梒过于严厉,逼她风雨无阻地户外练习射技,恐怕也没机会得知女儿家的私密事。
毕竟那回,倔强的姜梒硬忍着腹痛和雨雪交加的恶劣天气,练了半日的射箭。
后来……疼晕了!
也不知道魏策这个人会不会怜香惜玉,脑袋里胡思乱想一通,躁郁地翻个身沉沉睡去了。
深夜时分更深露重,牢内气温渐渐降低,魏策将她往怀里塞了塞,黑亮的眼眸望着她模糊的脸庞,无声叹息。
此情此景梦回法庆寺那一夜,魏策笑自己当年无耻,不管不顾地便去招惹她。如今想来,与将她丢入火中炙烤无异。
愧疚感自心窝处慢散到四肢百骸,魏策贴近她散发着幽香的耳根,轻摩挲着。
细语道:“执子之手,夫复何求!”(取自《诗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