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先是冲温周行了一礼,才开口,“赵大哥让小的寻余公子下落,小的们一路询问,好不容易才得知,有人瞧见过余公子出了城,去了东面,小的就跟了过去。”
“我们一路往东找了过去,最后在一破庙里寻到了余公子,但…人被打就剩了半口气了,看那样子,有些像是被人追杀了!”
想起当时场景,男人还有些心有余悸,尤其是那肩膀上的刀口,像是被屠刀砍的,幸亏那人力气不大,否则怕是等不到他们去,人就咽气了。
“人呢?他在哪?”温周冷声询问,心中略有些忧虑。
“被一个青楼女子带走了。”男人立马答话,“小的们没有银子请大夫,那女子称是余公子的相好,可以救余公子,小的们就将人交予她了,不过有两个兄弟跟着。”
青楼女子?余修红颜知己数不胜数,赵峰一时有些拿捏不准是哪个将人带走了。
“去醉羽轩。”温周冷声吩咐,这个节骨眼上,能不惧惹祸上身帮余修的,唯那一人。
“下去。”赵峰掏了一锭银子予那男人,旋即将人赶下了马车,继而调转马头,朝醉羽轩奔去。
……
醉羽轩里。
花魁居住的屋子,算是楼里最奢华的了,一层又一层的红白纱帐,影影绰绰挂满了屋子,每一处都弥漫着脂粉香气。
“忱娘,姑娘不舒服,还在歇着呢。”小丫鬟拦在门口,怎么都不肯让老鸨进去。
“不舒服?”老鸨眼神一厉,脸上的肉都抖了几抖,“昨日她砸伤秦小公子那力气,可不像是不舒服!”
“如今人秦小公子醒了过来,要她好看,老鸨我也救不了她,让她立即给老娘滚出来,莫连累了楼里都被秦小公子牵连怪罪。”
老鸨一挥手,她身后跟随而来的粗壮汉子立即走上前将丫鬟架到了一边,丫鬟踢嚷叫喊着,“忱娘,您就放过姑娘吧,姑娘是真的生病了,还是…还是会传染人的病。”
果然,老鸨推门的手顿了顿,回身看向了小丫鬟……
而屋里,如意手中捏着银针,正在帮余修止血,头上都急出了汗水。
“小花,你一定要再撑撑。”哪怕被老鸨抓走,被那秦小公子打死,她都要先救了修哥哥。
她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床榻上的男人,面色苍白如纸,锦袍与被褥皆被鲜血染红,光瞧着就十分骇人。
许是被疼醒了,又或是外面太吵,余修竟昏昏沉沉睁开了眼,待看清眼前女子时,怔愣了半晌。
“怎…怎么是你?”他努力偏头扫了眼屋子,旋即想起身却被如意按了回去。
“别动,你伤势太重,会没命的,”如意眨了眨眼,扼制住了眼中水光没有落下来。
“你放心,这张床很干净,我…奴家不曾在这里接过恩客。”
余修蹙了蹙眉,张张嘴想开口,却未发出声音,却也不再挣扎。
如意苦笑了笑,紧咬下唇继续为他施针。
随着她动作越来越快,娴熟无比,余修眸子缓缓睁大,一瞬不瞬盯着她的手势动作。
直至如意落下最后一针,又逐一收回。
如意目光掠过余修眼神,又慌忙避开,捏针的手抖的厉害,却尽量若无其事,“奴家已经派人去寻温公子了,想必人马上就到,您先躺这等会儿,奴家还有些事,就不陪公子了。”
如意说完这话,立即转过身去,忍了许久的泪才敢掉下来。
“别……”震惊过后,余修忍着疼痛,努力伸手去够如意的衣袖,可虽近在眼前,他却如何都触摸不到,一如这么些年!
“死丫头,胆子肥了,连老娘都敢骗了。”门外老鸨声音响起,夹杂着丫鬟的哭声。
如意吸了吸鼻子,抬步朝门口走去。
“如意~”余修竭尽全力唤了一声,“别…别去。”
如意脚步顿住,身子僵直,却紧攥着手心不曾回头,片刻后,她倏然一笑,“公子如今自身都难保,就别惦记奴家了,奴家亦不过是看在过去那些年公子垂青的份上,才好心一回罢了。”
“只是如今看来,那日确实是奴家高看了您,与其指望您拉奴家一把,倒不如奴家从了秦小公子。”
如意平静淡漠的说完这些话,果断抬步走过去拉开门离开。
只剩余修一脸的绝望,痛苦,无力且无计可施。
“啪。”如意刚踏出房门,就被狠狠甩了一巴掌,“入了这地方,还当你是千金大小姐呢,端什么三贞九烈的架势。”老鸨恶狠狠的谩骂,各种污言秽语,难听至极。
如意面上忍不住的屈辱,一言不发的回身拉上了房门,自欺欺人的不想那人,目睹她的卑贱与难堪。
“小贱人,连秦小公子你都敢打,你想死,莫牵连了楼里其他姑娘,我们都不要活了吗?”老鸨狠狠掐着如意的手臂,却尤不解气,“你还给我装病,真以为你是清倌,以后就能离开这里了重新开始过日子了不成?”
“笑话,只要你在这楼里待过一日,就是贫民窟的乞丐都看不上你这娼妇,呸!”
老鸨狠狠吐了一口,还想骂更难听的,喉间却突然抵上了一尖锐物什。
“你再敢出言不逊一句,试试我会不会直接将这簪子穿进去。”如意手执发簪,对着老鸨咽喉,往日低眉顺眼,温婉柔和的脸,这会儿却阴戾无比。
“你…你个小贱人,你…”老鸨怒声大骂,只是刚开口,脖子便是一痛,立即吓的她噤了声,她忙朝身旁的汉子使了个眼色,却不等那二人动手,如意就收回了簪子。
不咸不淡开口,“我如今毕竟是秦小公子要兴师问罪的人,你敢对我动手吗?”
老鸨闻言忙抬手制止了那两个汉子的动作,“你真是疯了!”
如意呵呵一笑,“反正左右都是死,你若是再靠近我,羞辱我,黄泉路上拉你一个,我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