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院上下不多时就收拾好了,几大箱的马车浩浩荡荡地驶出镇国公府角门,这一盛景自然落入了院内院外许多人眼中,遗憾的是并没有人敢出来阻拦或是多说什么。
“姑娘,咱们这么大张旗鼓的带着这么多东西出来,会不会影响不好?”翠微轻轻掀开车帘,察觉到外头探头探脑的下人们窥探的目光后,有些担忧地问道。
“无妨,他们就是有意见也不会到咱们面前来说,”张清胭淡淡一笑,并没有半点上心的样子。
“母亲!你还有心情在这烧香拜佛,菡萏院那小贱人去看一趟那被丢在上京的继氏都要大张旗鼓巴不得把菡萏院搬空了,你也不出面管管!”这不果然不出一会儿,周芙仙一听说张清胭带了一堆东西去看吴氏,立刻气急火燎地拎着裙子跑去找许氏告状去了。
“傻丫头,你怕是忘了当初张寅张家在那丫头住进来时往咱们府上搬了多少东西,如今这些搬出去的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待她嫁到咱们家还不都是咱们的,何必因小失大?”许氏还算理智清醒,还知道劝周芙仙两句。
“可母亲你是没有看到那箱子里装的多少好东西,”周芙仙火气消了些,但一想到方才自己在游廊上看到的那些明晃晃的好东西,还是不甘心道,“皮色尚佳的皮子狐裘拉了一车不说,还有许多大内赐下的布料,那几块彩绘织锦我可是巴巴跟祖母求了许多次都没有求来的,那蹄子转眼就送去了那继氏那……”
说着说着周芙仙眼眶都红了,心里也是生了几分真委屈。
“傻丫头,你可是忘了前两日老太太亲自出面拒了那丫头与苏家大公子的亲事?”许氏见周芙
仙钻了牛角尖,真有几分伤心,连忙将人搂了过来哄道,“那金陵苏家多么富贵的人家,就是比起朝中的几位王爵之家也是半点不差,你祖母为了你弟弟说拒就给拒了。”
“你可莫忘了当日在庄子上,你那小姑父对那位苏公子何其满意?你祖母这可是冒着得罪你大伯伯与小姑父的风险,硬是推了这桩亲事,给两块织锦打发安抚那小蹄子不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吗?可莫要哭了。”
“母亲说的是,是仙儿想岔了,”周芙仙想到苏鹤非那翩翩公子的姿态,再对比自家弟弟那甚至有些无赖的样子,一瞬间心中就平衡了过来,甚至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许氏哄好了周芙仙,又想到方才后者细数的张清胭带出去的东西,眉头也是微微一蹙,心中有些不满。
张家虽说底蕴深厚,富贵得很,但日后张清胭若是直接在上京出嫁,只怕是江南有再多好东西一时间怕也来不及运到上京,这么一来能落到她们三房的应当也不多了……
况且吴氏的肚子里不是还揣着一个尚且不知男女的?如今看着还好,谁知孩子生下来了,张家夫妻二人态度会不会有转变?如此算起来,周芙仙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看来自己也得找个时间好好敲打一下张清胭这个“未来儿媳妇”了,许氏心想。
张清胭这样大张旗鼓地出门,不说三房这边收到了消息,二房与老太太那边又不是瞎子,自然也早早收到了消息。
“是老婆子对不起那丫头,老婆子这副残躯也不知还有多少日子好活。若是日后胭丫头与年哥儿的亲事能成,张家远在江南,许氏那个性子又是个容不得人的,只怕那丫头要
受委屈,这时候她懂得放低身段好好与吴氏打好关系也是一桩好事。”
千禧堂中,老太太收到消息后轻叹了一口气,本就苍老的身子似乎在说完这段话后又佝偻沧桑了许多。
“老太太可莫要说这些丧气话,您身子骨好着呢,定能亲眼看着表小姐得了孩子,小姐的血脉流传下去……”易嬷嬷想说两句好话劝劝老太太,说着说着自己也红了眼。
都当老太太偏心,一心只有三房一家,可谁又知道老太太心中的苦?当年老太太拼死拼活生下周霖周霏这对双生子,老镇国公也在双生子诞生后终于退出了战场。
谁曾想一家人还未享受几年天伦之乐,老镇国公就因久疾撒手人寰,老太太一人顶着圣上赐下的超品诰命身份,含辛茹苦地将儿女们养大,等到所有子女嫁去后,还没等她喘口气,最受她疼爱的周霏却又……
中年丧夫,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处没有击垮这个女人已经是很难得了。
易嬷嬷自己也清楚,老太太有时的所作所为确实挺叫人寒心埋怨,奈何周霏死后她已将对周霏的所有愧疚与念想全都寄托在了周霖父子身上……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易嬷嬷跟了老太太一生,又怎舍得责怪自己主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