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年礼可没顾及夏李的什么感受。一路上,他更多的是回味和张碧逸在这合欢凼上,挽藤飞荡、勇捕金隼、比试剑术,当然还有激流冲天、仙人摘桃等羞情恼事。
夏李看到拂苏,实际上就被她仪态万千、雍容华贵的气度折服了。
但是,一想到妹妹就在怡红宫,做着“半点朱唇万人尝,一帘幽洞千客访”的事情,就忍不住心里来气,于是,对拂苏,甚至对龙年礼,就都憋着一口气。
你说,有这股气憋着,哪里能有好脸色?
夏李已经暗下决心,此间事了,她就会给秋橘赎身,带着她离开。只是,如何安顿秋橘,她可没想好。
坟,虽然还是两堆新坟。但是,坟上已经长出了青草。而时间,仅仅过去十余天而已。
远远地,夏李望见新坟两堆,无须秋橘指认,她便知道,那里面,埋葬的就是她的父亲母亲。
于是,她的身子就止不住地酸软,竟似半路上就要瘫倒在地。
她两声悲鸣:“爹呀——娘呀——”
一下子,就把几人带入满怀怆然的情绪之中。就连自认为修习太上忘情已经心如止水的拂苏,心里也泛起波澜。
就这样,夏李和秋橘,两姊妹互相搀扶,跌跌撞撞四五十丈远,最终一头扑在坟前。
两人哀声连连,竟是再也止哭不住。
张碧逸看着坟头青草,内心也是悲伤不已。秋橘母亲的样貌、神情、言语,至今在他的脑海中清晰无比。
他们为了简单而朴素的愿望,仅仅就是活着,从陇西到陇南,最终还是没能实现。而春桃、夏李、秋橘,还有他们期盼着的冬笋,这样的取名,并没有带给他们衣食无忧。
张碧逸这样想,夏李和秋橘又何尝不是?
父母亲时常讲,春天吃桃,夏天食李,秋天品橘,冬天挖笋,一年四季,果蔬不断。
可是,从她们记事起,又哪里吃过一顿饱饭,穿过一身暖衣?他们的父母亲,其实一点都不懒,日日劳作,天天精打细算,就是想要把日子过下去。
可是——夏李一想到这些,就越发难以自制。她难过得趴在地上,抓住坟前的青草,手指狠狠地紧,连带着草根都被抓了出来。
“爹、娘——女儿不孝!女儿攒了很多金银啊,本就是要带回来给你们用的啊——”
“你们为什么不等等我,等我给你们送钱用啊——”
夏李这撕心裂肺地倾诉,让龙年礼的眼睛都红了。
是啊,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夏李确实攒够了金银,可她的父母亲却走了。孝顺父母,承欢膝下,唯有一场空。
张碧逸这时,也想到了娘亲,想到了水打溪村口他亲手堆起来的四十九座坟。
他蹲坐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间,眼泪长流。
在他身边的拂苏,看着他的身子一抽一搐,长声叹息。
她的心头,涌起阵阵怜惜。于是她蹲下身子,轻轻地拍打着张碧逸的后背,轻轻地。
龙年礼其实也想过去安慰的,可是看到师姐已经下手,就没有过去。
龙年礼疑惑:张兄不是得罪了师姐,师姐对他有意见了吗?
原来,师姐真还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啊,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