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流竟然没有死。
玄律之所以没有及时返回巨人族,就因为他遇上了斩流。确切地说,是因为他听斩流吐露了事情惊人的真相!
那天玄律骑马离开巨人族寻找榆罔和天杏,在部落东南约十几里处巧遇上共工、相柳和浮游。
相柳和浮游用一副担架抬着个血人,正是奄奄一息的斩流。
斩流没有死,因为玄律那一拳轰得靠右,未伤及他心脏。加之他本身修炼的是“天地原气”,除非大卸八块真气就不散。更主要的还是因为共工及时赶去烟雨林救了他。
共工救了斩流,两个人在摸索着出烟雨林时碰上了迷困于烟雨林的相柳、浮游。
斩流听共工说句芒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当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告诉三人立即返回流波族,逃命要紧!
三人大惑不解,问斩流到底怎么回事,斩流说我不想说话,回去之后我再告诉你们吧。
但是,当玄律半路杀出,截住他们,并且奋起神勇击败共工、相柳、浮游三人,擒获被三人抛下的斩流时,斩流则不得不说出事情的真相了。
因为玄律明确表示,道:“你告诉了我事情真相,我就不杀你!”
世上也许有不怕死的人,但绝不是斩流。
他告诉玄律,句芒在和他雨中恶战时,是“魂”帮他打昏了句芒。
玄律一惊,想到了幽灵,忙道:“那‘魂’是不是无影无形,无气无味?”
斩流道:“当时正是大雨,也不知她有气无气,有味没味?但无影无形是肯定的。她帮我击昏句芒,就对我说她要我帮她找一个人……”
玄律打断他问道:“你以前认识她吗?”
斩流道:“不认识……”
玄律道:“那她为什么要帮你?”
斩流道:“她说,她见句芒长的难看……又见我要败了,以为她救了我,我自然没理由不帮她。等她开口时,我才知道她是个女子,听声音就知道一定是个美妞儿……”
顿了顿又道:“她说叫‘魂’,我还吓了一跳!接着她又问我,认不认识‘鬼王’。我说认识……”
玄律道:“谁是‘鬼王’?”
斩流道:“鬼王是在我师父魔王被女娲神封印之后崛起的。后来被‘五神’联手击败,驱逐到南海一个荒岛上。”
玄律道:“可我怎么没听‘五神’中的谁提到过他?”
斩流道:“‘五神’对鬼王一直不愿提及,因为合‘五神’之力击败鬼王却用了七天七夜。最后鬼王饿得受不了,提出让他吃点东西再打,而‘五神’不给他喘息机会,这样鬼王才认败。所以‘五神’以为胜得不光彩,因为他们可以轮番吃东西。这也是他们没杀死鬼王的原因。他们知道,要杀死鬼王,他们至少要赔上三个人性命……”
玄律道:“那个‘魂’让你帮她找的人是谁?”
斩流道:“她说叫‘灵’……”
正是幽灵!玄律心头剧震。因为幽灵的“幽”字是幽灵见到玄大师之后,玄大师加上去的。他原来声称自己叫“灵”。
斩流又道:“我根本不认识什么‘灵’,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更不想给她找。但我想利用她,就让她附在了句芒的身上……”
玄律没有再问下去,一切都清楚了。
句芒昏迷是因为那个“魂”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苏醒后他又恢复了原来的自己。
那么“魂”就有可能附到了榆罔或者天杏身上,趁乱逃逸了。仔细一想,榆罔不会受“附魂”的天杏控制,而天杏却极有可能自愿跟随“附魂”的榆罔。
于是,玄律问斩流道:“你知道鬼王所在的是什么岛吗?”
斩流道:“那个荒岛以前没有名字,自从鬼王到了岛上,听说前去寻仇的人和岛附近的人都死光了。后来人们就叫那岛为‘死岛’。”
玄律认定是“魂”附在榆罔身上,控制了榆罔的神智和思想,并且拐跑了天杏。他离开斩流之后,就继续寻找,终于发现了由东南转向正南的马蹄印。
于是,他跃马疾驰,沿马蹄印追了下来。
一路往南疾追,玄律猜测那个“魂”可能是要返回南海的死岛。遂有些犹豫了,自己还追去南海吗?
“魂”等于同时掳走了两个人,天杏也许还以为榆罔带她为情私奔;榆罔更可怜,神智和思想被人控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而能救他们的只有自己!
自己去了南海,短时间内就不能返回,嫘祖在巨人族苦等不说,对流波族的进攻即将开始,是否有人会说自己临战躲避?
看来还是决定先救人要紧,万一榆罔和天杏被“魂”带到南海的死岛,鬼王不定怎样残害他们呢!至于战流波族,有巨人族参加,应该稳操胜券!嫘祖等不回自己,也会随同巨人族出征大队返回有蟜族。
这么一想,他也就放心了,继续循迹追赶。
追出十几天,忽然遇上一场大雨,雨后再上路,不见了马蹄印,他有些傻眼了!
还往前走吗?那将是没有目标的瞎追。万一榆罔和天杏不是被“魂”带着回南海死岛,自己等于白跑一趟。但不追又怎么办?”
犹豫再三,只好继续追下来。
因为失去了追踪目标,这次再上路却不用疾赶了,该吃东西时吃东西,该歇马时歇马,心中虽然焦急,也只能耐着性子往前赶。
地上原来也没有路,迷失了马蹄印之后,他更不管什么路不路了,只要马能走,他就跃马向前。
遇河过河,遇江过江,只是把握方向不错。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到达南海。
越往前走越热,太阳火辣辣的好像就在头顶上直照着,要把人晒化了似的。沿途根本不见人烟,禽兽却遍地都是。游览着迷人的原始的热带风光,他感到十分新奇,知道自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日出日落,不知走了多少天,也不知走了多远的路,这一天,他终于听见了大海的呼唤。
他豪情顿生,所有的沮丧、疲倦和烦恼都一扫而光,跃马向着大海奔来。
大海终于展现在他面前。
他在岸边勒住马,面对大海怔住了。他第一次看见大海,当然感到神奇而陌生。眼前是一片碧蓝,辽阔无边。在热风的轻轻吹拂下,大海在抖动着,耀眼地反映着太阳的光彩。在海天相接的蔚蓝的空间里,动荡着欢乐的波浪声。他吸着新鲜的海风,眼睛一刻也不愿离开这神秘而碧蓝的水的世界。
只有勇敢的人才能面对大海,也只有强者才能征服大海。他觉得在大海碧蓝而宁静的背后似乎隐藏着无限的险恶。和大海相比,一切都显得这样渺小和微不足道。大海好像可以吞没一切,包括天空。渐渐的,大海在他的眼里变得恐怖起来。他想,还有什么不能被大海埋葬的呢?
他绝没有想到大海会这么大,大得无边无际。他见过的所有大江大河都无法和它相比。他渐渐的开始犯愁了。
自己到哪里去找死岛?怎么到达死岛?
没有人可以询问死岛的位置,眼前的生物好像只有鸥鸟,又离得那么远。
他下了马,牵马沿海岸往前走。淡绿的波浪不断地跑到沙滩上来,抛掷着雪白的泡沫,又在滚烫的沙砾上轻轻的响着消散下去了。
海岸仿佛也没有尽头,但他又不能不往前走。他渴望遇上一个人问询一下死岛的位置,怎么才能渡海去往死岛。显然,只靠游渡是不行的。
他忽然想到了猩猩怪人的竹排,莫非那竹排可以渡海?
一直走到晚上,玄律还是没有遇上一个人。太阳被大海吞没了,海面吹来一股凉风,像是大海吞没太阳之后满足的长舒一口气。
玄律疲惫地在海边一个沙包上躺下来,沙包很暖和,甚至还有点烫热。
那匹马在旁边也显得垂头丧气。
玄律一筹莫展,隐约感到自己可能是白来一趟了。又后悔自己太冲动了,应该想到这大海根本不是自己所能征服的。
他甚至连吃东西的心思也没有了。就这样像一条死鱼似的躺在沙包上,听着大海对他嘲笑的声音。
第二天,他又牵着马沿海岸往前走,但走了一天仍然一无所获。傍晚,他到海里捉了几条鱼生吃了。然后把马牵到一个有青草的地方,他自己又窝在一个沙坑里开始睡觉。可是哪里睡得着?望着星斗,心头愁云越堆越重。
一连五天过去了,他转悠来转悠去,仍然想不出什么办法。他有些绝望了。他甚至憎恨起这大海,可若让他这样空手返回,他又实在不甘心。
他想,榆罔和天杏被“魂”带着是已经回到了岛上,亦或还未来到海边?如果他们已经回到死岛,自己当然等多久也没用,若是他们未到海边,自己等到他们,正好截下榆罔和天杏。但海岸这么长,谁知道他们从哪里入海?
到第八天的晚上,玄律彻底绝望了。他决定明天早晨就离开大海,返回有蟜族。榆罔和天杏的死活只有靠他们自己的运气了。面对这该死的海,他实在一点办法也没有。
天亮之后,他把昨天吃的那条大黑鱼又放到火上烧烤一下,然后全部吃光了。他已经不再吃生鱼,海边有许多干树枝,他用掌力一吹很容易的就烧起一堆火,烧烤鱼肉当然更鲜美可口。海水不能喝,他只好喝鱼血。
吃完鱼肉,他牵马离开海边,又回头望了大海一眼,心中一阵沮丧。大海终于成了胜利者,使他败退了。他叹了口气,骑上马,往前驰来。心想,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见这该死的海了!
正信马由缰地往前奔驰,突然他发现不远处有一股黑风正掠向海边。一望之下立即认出正是那晚掳走怡春、思秋二女的那股黑风。
想也不想,从马上飞身而起,往那黑风疾掠追来。速度之快堪比雄鹰。
黑风已到海边,猛的停住,现出了原形,赫然是那个猩猩怪人。他似乎并没发现玄律飞掠追来,纵身一跃跳进了大海,立即消失不见了。
玄律追到岸边,当即傻眼了!
他绝没想到猩猩怪人敢跳进大海,他想干什么?他又想去哪里?他不怕被大海埋葬吗?
在不远处的海面上,冒出了猩猩怪人,正在一沉一浮地往前游动。
他一定是去往某个地方,说不定怡春和思秋以及被他掳走的别的女子就藏在那里。
心念及此,玄律猛的一跃,也跳进海里,向猩猩怪人游追过来。
他对海是有点惧怕,但现在有了目标,他就要征服海。他知道大海可以吞没他,但绝不能把他埋葬,因为他已成水陆两栖人,在海底也能生存。
他游得就像一条鱼那么快捷和灵活,显然比猩猩怪人快。眼看就要追上了。
猩猩怪人好像已经发现了玄律追他,又一个猛子扎进海里,消失不见了。
玄律追到跟前,不见了猩猩怪人,他跃出水面,游目四顾,当即一怔。
见不远的前方,猩猩怪人正骑着一条大鱼往前疾驰,时隐时现,在浪尖上穿行。
他沉入海里,一边往前游,一边在海中寻视。也想找到一条大鱼供自己骑乘。海中世界是这样神奇和绚丽,但他无心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