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慕景琛才意识到,韩希禹看不到他的摇头。
慕景琛苦笑,凄入肝脾地说:“我不敢,那天她从剧组回来后告诉我,自己已经支离破碎,再也没有力气去拥抱任何人。韩希禹如果她能重新爱上别人,也好过在回忆中折磨自己。”
“她的身体为什么会这样,你不知道,涵双不知道,思妙更不知道。我派人调查,却什么都查不到,那一年她仿佛从人间蒸发了,查不到任何信息,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他的眼眶红了一圈,明明氤氲着水雾却又像有深沉雾霭遮挡其中,眼睛微注视前方,仿佛是被人遗弃的孩子般无助。
韩希禹听出慕景琛话语中的哽咽,需要极强的意志力,才控制住不告诉慕景琛,那个秘密。
对不起,慕景琛!对不起,瑶瑶!
他自己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普通人,如果慕景琛知道了,自己就彻底失去苏若瑶了。
而慕景琛今天也从韩希禹的话中得知,任姐和磊哥肯定在苏宅或者苏宅附近,这两个人到底在做什么呢?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陷入无尽的沉默中。
而被他们讨论的人,此刻正沉浸在无端的噩梦中,那个看不清楚样子的人,站在角落里。
恐怖得笑声传来,似梦似幻中每个字都如刀刃,他的声音沙哑难听到令人作呕,“你就是个克父克母的扫把星,在你身边的人都没有好的结果,你永远不配得到幸福,你珍惜的人都会离开你,你只能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挣扎生活。”
苏若瑶想要逃离这个躲在黑暗里的人,可无论她怎么跑,那个人都会忽然出现在她的身后。
他变成浑身是血的样子,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过来。最后眼中只剩下一片血红,那个嘲笑沙哑的声音由远及近,让苏若瑶感到无尽的恐惧。
她试图喊叫,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了,只能发出微弱的求救声。
他的脸越来越近,苏若瑶这次看清了,那是一张布满疤痕和鲜血的脸,恐怖至极。
那张脸让苏若瑶从梦中惊醒,额头上的冷汗顺着光滑的肌肤滚下,没入乌黑的秀发中。
苏若瑶惊魂未定,身体无法动弹,等待熟悉的恐怖感过去。
身体渐渐恢复些许知觉,苏若瑶感觉到身体能动,撑起身体靠着床头,恐惧使她的身体颤抖着,心脏在疯狂地跳动着,仿佛要跳出胸膛一样。
苏若瑶咽了一口口水,看向旁边的宋楠琴并未被吵醒。
暗暗松口气,才颤抖着站起身走到套房外。
在黑暗中,她摸索着打开套房外小客厅的灯,苏若瑶手指紧紧抓住衣角,浑身颤抖着,仿佛在面对未知的恐惧。
如果慕景琛此刻在她身边,就会看出,苏若瑶在害怕,她每次害怕都会喜欢抓着慕景琛的衣角。
可到美国后,苏若瑶就养成抓自己衣角的习惯。
拿起桌上的瓶装水,脱力地坐到沙发上,手指颤抖,每个指关节都变得僵硬。
苏若瑶尝试了几次才拧开瓶盖,小口喝着水,感觉到微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才觉得自己好似活过来了。
简单的喝水动作就让她再次浑身大汗,只能虚弱地坐在沙发上,将自己的头埋入膝盖里,仿佛这样就能够减轻噩梦带来的恐惧。
卧室内的宋楠琴看着门被关上,才敢睁开眼睛,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的瑶瑶,这些年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宋楠琴想到,当初刚刚将苏若瑶接到慕家时,那瘦弱的身躯,疲惫不堪的眼神。
她也是像现在这样,半夜经常醒来,不会打扰别人,独自坐在一个角落里寻找安全感。
第一次发现苏若瑶有做噩梦的情况,是慕景琛半夜起来,看到她卧室里的灯亮着,敲门进去后,才发现苏若瑶独自坐在阳台角落里,仰头看着天空。
从那之后,慕景琛只要发现她醒过来,就会陪着她。
两个人有时会下棋,有时会讨论舞蹈,有时会讨论课业……
难以想象,她去美国的这五年,是怎么度过每次噩梦后的夜晚呢?
宋楠琴终于知道,苏若瑶离开的这五年,为什么会把自己弄得这么瘦,身体虚弱到贫血了。
宋楠琴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擦干眼泪,立刻拨打慕景琛的电话,显示正在通话中。
宋楠琴叹气,等了一分钟,慕景琛打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