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实在是不想认识他。
她满含困惑地看着李皓维,“我这是在哪里?”
李皓维说:“你在医院,你躺了一个多星期了。”
迟觅没回话,神色恹恹。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能给你做个基础检查吗?”李皓维说着,与此同时,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她木木地点了点头。
李医生拨开她的眼皮,检查了一下双眼。
很快,便站定在床边,翻看起了她的检查报告。
“从脑部情况来看,并没有大问题,就是长睡不醒。封总很关心你的病情,我想,你要是再睡下去,我们可能要采取一些措施。”
话音落下,李医生合上报告,抬眸看向病床上的她,“封太太,我能问你一些问题吗?你记得你的名字,你的年龄,以及你的家人吗?”
迟觅微微低着脑袋,沉思了许久。
终于,她说:“我当然记得。”
李皓维问:“那你记得,你昏厥之前,最后发生的事情吗?”
她若有所思,“我、我记得……在封家……”
李医生又问:“日期呢?”
她说:“我也记得……”
然后,说出了那天的日期。
关于自己有些乱糟糟的记忆,她很可耻地扯了谎。
比起迎难而上,装鸵鸟总是更容易一些。
李皓维皱眉,不死心地又问:“除此之外,你还记得什么?”
她茫然地反问了回去,“还有什么吗?”
李皓维沉默了,没有回话。
但他已得出了初步的结论。
那就是她现在确实恢复了。
只不过,又忘了失去记忆之后发生的事情。
“封太太你好好休息,晚点家属会来看你。”
交代完毕,李皓维离开了病房。
迟觅没能找到自己的手机。
营养液也还没输完。
她颓然躺下,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发愣。
心中,哀嚎不断。
其实日子本来过得好好的……
找个机会,和他离婚,他也就能彻底摆脱她这个拖油瓶了。如果不是因为她这层关系,安望宁又哪里来的胆量,去与封家的人,图谋瓜分更大的利益呢?迟觅以为,只要结束她的婚姻关系,就能劝母亲收手。但好像,十七岁的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搞定了她搞了几年都没搞定的妈妈。
然而,傻乎乎的自己还是整了一出糟糕的戏。
母亲与安达的事情暂且不谈。
她以后怎么面对女儿?
怎么回去工作,怎么面对自己的下属?
最重要的是,她怎么面对那个男人?
好羞耻。
一想到自己跟他说话,时不时冒出来的夹子音,自己就觉得羞耻。
除此之外,还有点不是滋味。
他明显更喜欢那样的一个迟觅。
倒显得她这几年努力地成长,像个笑话了。
他难道就是为了嘲讽自己这几年的努力吗?
他,倒也没那么坏。
或者说,她一直都知道他很好。
“唉——”
她不由得颓然长叹一声。
他好还是不好……
那样的自己都太傻了。
谁家马上二十八岁的职业女青年,天天打游戏看偶像剧啊?
眼下,只能装一无所知。
她在病床上躺了许久,胡思乱想着。
整合着乱糟糟的脑子,想到他那位姐姐说过的话。
她说,当年他在法国,差点死掉。
可迟觅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她只知道,封镇弘病了,他回来了,
他教她做报告,做企划书,教她写方案,教她如何去成为一个更有用的人,甚至,他还会教她如何做好一个母亲,怎么样照顾好琳琳……
可她总是惹他不高兴。
她去找他,他会不高兴。
不去找他,他也不高兴。
她明明,那么认真地,变得和他一样,不苟言笑,沉稳冷静。
长大成人,就是会这么累吧。
不知不觉间,已输完液。
期间,李医生又来了一趟。
窗外的光线隐隐带着几分橙亮色时,病房里便来了人。
迟觅还在恍惚之中时,小女孩已奔到了床边。
“妈妈!”
琳琳高兴地抓住了她的手。
迟觅见到熟悉的女孩,不由得莞尔,“琳琳。”
但很快,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封诣寻来到病床边,颀长挺拔地立在琳琳身后。
他看着她,神情复杂,有些讳莫如深。
她眼神闪躲,不知道该看哪里。
犹豫几秒,还是尴尬地开口,“封、封总……”
她大概,又给他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