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人的神情凝重,双手交叠置于桌上,慎重地开口。
“李先生,您必须认识到,陈小姐能从生死边缘被拉回,本身就是一个令人惊叹的奇迹。这背后,是医学与命运的双重抗争。”
李京泽看着他。
“经过我和关博士的深入分析,陈小姐的情况极为特殊。一年前的意外溺水,加之心脏停跳导致的长时间脑部缺氧,为她的大脑功能带来了不可预知的影响。而根据您的指示,我们为她使用的特定药物,虽然有助于稳定其生命体征,但也不可避免地造成了她记忆的暂时丧失。”
德国人停顿了片刻之后,继续道:“不过,还请您放心,如果停止药物治疗的话……预计一个月之后,陈小姐的记忆就可以逐步恢复。”
李京泽的面容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更加深邃,他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持续使用药物,有什么后果?”
德国老头略显迟疑,斟酌着字句回答:“主要影响会集中在记忆力上,可能会延长失忆的时间。但,除此之外,对身体其他机能应无大碍。”
从落地窗投射进来的光影交错,李京泽高大的身影被光线拉长。
说到这里,专家的神情一愣,似乎是领略到了李京泽的意图,但还是难以置信。
“您的意思是……”
空气沉静了好大一会儿。
明亮的光线固执地透过窗户,落在了他肩膀上,是久违的温暖。男人眸色微敛,看着远方的草坪,冷声开口:
“继续用药。”
*
江述声抬手,推开病房门。
裴永乾静静地躺在特护病床上,周身连接着各种维持生命的仪器。
曾经那张狂傲得不可一世的脸庞,如今只剩下一片苍白憔悴,双眼紧闭,眼窝凹陷,看着像个死人。
但江述声知道,不是。
他绝不会这样轻易地让裴永乾死去。
他看着床上那张脸,眉眼冷戾。
回想起一年前找到裴永乾时,对方还在船上享乐。
面对他强势的质问,裴永乾的话语依旧如同尖刀般刺耳,字字句句,无不透露出对陈臾的轻讽。
“没错,是老子带走她的。”
“你问我她在哪?哈哈,她在海里啊。哈哈,在哪条鱼的肚子里也说不定……那个自不量力的臭婊子,想让老子跟她同归于尽,拉着老子跳进海里,你说她是不是有病……”
张狂声音在耳边回荡,江述声望着眼前的裴永乾,眸底蓄起风暴,拳头越攥越紧。
“怎么,你还想为她报仇?”
“别忘了,我裴家不是你可以撼动的!我告诉你,江述声,别以为老子真的怕你。你姓江又怎么样?……别说是你,就算你爹来了,也得掂量掂量,到底动不动得了我。”
那时,裴永乾的话语满是傲慢。
太刺眼了。
太刺耳了。
江述声不愿信他,然而,在那游艇上搜到的一切,似乎都在证明着对方说的都是真的。
可江述声就是不相信。
于是,裴永乾变成了植物人。
现如今,只能躺在床上苟延残喘,听着他们裴家落马的新闻播报。
裴家成员一一被绳之以法。
这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帝国,在江述声不遗余力的反击下,已经倒塌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