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高桂英赶到战场的时候,刚好看到张顺被左光先一刀劈下马来。她心中不由一悸,连忙挥舞着腰刀冲了过来。
那左光先将张顺劈下马来,掉转马头还待补刀,结果没想到看到有人拦在了张顺跟前。
他稍作犹豫,还要上前不吝再来一刀,只是这时候张顺的亲卫也飞马赶了过来。
左光先见失了时机,而自己麾下士卒如今已被“卢象升”拼命的攻击背部,距离溃败已经不远了。他只好连忙退却,前去收拢士卒去了。
高桂英这才将张顺搂起来一看,只见他脖子上一道血痕,竟然被左光先一刀切断了气管,眼见不活了。
高桂英一下愣住了:他奸诈、他卑鄙、他好色、他不是个好人,但是唯有一点,他不凶残。
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里,什么样的人都有,唯独缺一个像他这样既有本事又仁义之辈。
他本不该死的,他不死这个世界上就会少死很多人。然而这个世界上该死的人很多,可是他们都还没死,为什么会是他死了?
或许当时自己强硬的阻止了他,或者别让他脱下战袍,那么也不会发生就快被官兵发现了踪迹,导致他落得如此下场之事了!
高桂英泪流满面的死死盯着张顺,一时间也分不清自己是爱他多一点,还是恨他多一点。
突然她想起来城上还有好几房他的婆娘,都在那里盯着呢?想必她们看到他这个样子,心情一定会很“好”吧?
高桂英心中莫名其妙的升起一股子快意来,不由破涕而笑道:“你们快马将主公送到城中去,一定要亲手交到夫人手里!”
左右亲卫见到张顺身死,肝胆俱裂,惶惶不可终日。如今又见高桂英又哭又笑,几欲疯癫,早就不知所措。
他们听到高桂英的命令之后,连忙选了七八骑抱起了张顺,向洛阳城疾驰而去。
而高桂英却只把张顺的大红袍往身上一批,转身对左右说道:“咱们依从舜王的命令,前去代他发号施令去吧!”
剩余二三十亲卫六神无主,哪里有什么想法,便莫名其妙的跟着高桂英返回了中军大旗之下。
而这个时候,官兵正在高呼:“顺贼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原来陕西总兵左光先回到官兵之中以后,赫然发现全面溃败几乎不可避免。他不由心生一计,连忙命士卒高呼张顺已死之事,打击义军士气。
起初义军根本不信,任凭官兵如何叫喊,也挡不住被打的节节败退的结局。
只是时间久了,依旧不见舜王动静,慢慢疑惑开始在心中升腾起来,并像瘟疫一样开始传染和蔓延。
原本那五省总督洪承畴死死攥着腰间剑柄,随时准备一旦实在有负圣恩,便自刭一谢天下。
也难怪洪承畴面露绝望之色。官兵左翼的王承恩部被曹文诏、萧擒虎和李信三营围了起来,随时又被全歼之虞。
而正面的壁垒早已经被悟空和曹文诏两位猛将冲了上去,左右砍杀无人阻挡,已经进入到义军最为擅长的肉搏战中。
唯一占优势的官兵右翼左光先部,没想到援军变敌军,腹背受敌,已经一片混乱。
而留守营地的贺人龙部、白广恩部,洪承畴更是不敢擅动,生怕紫微星堡的守将冲了出来,断了官兵的归路。
洪承畴自己都有点发懵,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卢象升会突然袭击官兵?
为了确定一下来着何人,他干脆亲自登上望楼看了一下。只见“援军”之中有一人骑着白马,身着绿袍,手持偃月刀,来往驰骋,勇不可挡,不是善使大刀的卢象升又是哪个?
卢象升投敌了?洪承畴稍微松了手中的宝剑,心中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气愤。
正在洪承畴犹豫着是否下令退却的时候,突然阵中隐隐传来一阵呼唤:“顺贼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洪承畴闻言一愣,连忙手脚并用的再度爬上望楼,看向义军的中军。只见那一面硕大的帅字旗跟前的其他指挥旗帜随风飘扬,并无晃动的迹象。
难道“顺贼”真死了?洪承畴有点不敢置信。四十来岁的人了,他站在望楼上吹了半晌的寒风,见义军指挥旗帜不动,终于确认了这个事实。
他不由仰天大笑,顾不得爬下望楼便直接下令道:“全军听令,顺贼已死,速速与我展开全面反攻!”
传令兵得令,连忙传令给旗手,依令晃动旗帜,命令左中右三处兵马发起全面进攻。
这边官兵旗帜刚刚摇晃完毕,洪承畴乐得嘴巴还能合拢上,身边的士卒不由扯了扯他,示意道:“督师,动了!”
“什么动了?”洪承畴莫名其妙。
“贼人的旗帜动了!”
洪承畴顺着士卒的手中一看,只见义军中军大旗之下的指挥旗帜来回晃动,赫然下令应对官兵的行动。
顺贼没死?洪承畴直觉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下望楼。幸好左右士卒一把把他拉了回来,痛哭道:“督师,自古胜败乃兵家常事,偶遭挫败,回头卷土重来便是,岂能自寻短见,轻掷性命?”
洪承畴惊魂未定,闻言不由伸手打了那士卒两巴掌,骂道:“混账东西,胡说八道什么!”
也难怪洪承畴恼羞成怒,既然义军中军指挥命令犹在,无论“顺贼”生死如何,官兵这一次败肯定是要败了,更何况自己刚刚又下达了错误的军令,恐怕更是遭人耻笑。
刚才救了自家性命这厮表面上看起来是劝说自己,实际上是故意讽刺自己兵败之后不肯自杀,也为未可知!
原本义军因为官兵“谣言”而有所动摇的军心,再度接到军令以后,顿时士气大涨,发挥痛打落水狗的精神,疯狂的向官兵发起了最终的进攻。
勉力支撑多时的王承恩部最先顶不住了,随即左光先部,再接着是中军阻拦悟空和曹文诏的官兵。
一时间兵败如山倒,在洪承畴的视野中,败兵如同山洪海啸一般向自己倒卷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