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闻言恍然,他这一路走将过来,光想那规矩了,却忽略了人。
这地方虽是车迟国,离那国都却远,再加上当地的风土人情,不一定会像别处一样对和尚又捉又拿。
有时候天高皇帝远,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这国都立在车迟国东部,对这最西边的影响倒是最小。
“孩儿,来了几位长老,也有两个妖精徒弟,给他们看茶,排斋!”
到了堂内,老者朝里面喊道。
又回头细细数了数,觉得不对,俩一道的,俩徒弟妖精,他怎地只瞧见了一个?
“老施主,贫僧那另一个徒弟去看看通天河水深水浅,明日好渡河去,故掉在了后头,待会便来!”
玄奘见状,知老者心中疑惑是哪般,便笑着开口解释道。
老者闻言点点头,也就不再多问,请玄奘入座。
“你那徒弟本事可大?”
稍作犹豫,老者还是忍不住问道,这黑大个笑的瘆人,又有徒弟去探水的深浅,瞧着倒像那么回事。
这心有好奇,便多问了一嘴。
“不敢说大,只是这一路上倒也艰险,都是他们护这贫僧,这才安然无恙!”
玄奘微微合掌,微笑道。
一山更比一山高,如何敢言大。
“可曾遇着妖魔?”
老者闻言,眼睛微动,不死心问道。
“倒也遇到些妖怪,有那伤人的,也有不伤人的,不过总是害人的多,爱人的少!”
玄奘眼神平静,不假思索道。
“那妖精还有不害人的?”
老者哑然失笑,有些不相信问道,但凡跟妖精沾上了边,哪有不害人的,至于爱人,那不是瞎扯淡,胡咧咧么。
“自然是有的,贫僧一路自东向西,仅是这车迟国,那东边的僧人苦不堪言,便是不是和尚的,也有被抓了拿去充数……
如今来到这,这里的僧人却也好吃好喝,这一国僧人,待遇尚且不一,遑论那诸多妖精。”
玄奘沉静回道,这人都是这样,妖精自然不只有坏的,很浅显的道理。
“这老汉我倒是信!”
听了玄奘言语,老者点头说道,国都那边律法严苛,四处捉拿和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发生那样的事,也不算太出乎意料。
就是他们这里的县官,也是因为与他们有着情分,是从族里走出去的缘故,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然的话,这里的和尚,多半也是逃的逃,走的走,被捉的,估计也少不了。
交谈间,几个僮仆已经是战战兢兢的上前,小心翼翼的摆好桌椅,供几人吃斋之用。
不一会,便是那斋饭,也被端了上来。
“对了,还未问老施主,这做的是何斋事,可是家中有老人亡故?”
玄奘见他们家是又请道士又请和尚,又弄个丧葬景象,故开口相问。
这进来后一未见棺木,二不见人哭丧带孝,玄奘心中奇怪,又怕是异地风俗,此刻眼中存着些许好奇。
悟尘与李虎等,也是尽皆抬头,他们也好奇的紧。
就是吃斋,也该吃的明白,稀里糊涂的,算怎么回事。
老者见玄奘提起,脸上的笑容渐无,无声间又叹了一声,却是心事重重。
“不瞒长老,倒没有老人亡故,只是做个预修亡斋,给我那孩儿送行!”
老者沉声说道,说着,又不禁伤感起来,泪眼婆娑。
“我那孩儿命苦啊!不说了,不说了,惹长老笑话,还请长老用斋!”
老者转过头去,抹掉眼角泪花,请玄奘上座。
“来得早不如来的巧,让俺老猪瞧瞧是什么菜品,你这老头可别糊弄俺们!”
老人刚刚起身,便闻那雷音入耳,不由得身子一滞,闻声瞧去时,那大门中,却是已经冲进来一猪头妖精。
唬得那老者残躯一颤,嘴巴难闭。
“老人家莫慌,他正是贫僧那另一个徒弟,只是性子莽撞,却是个行善的。”
那堂中的人儿,本就因悟尘直挺挺的立在那,有些慌张,只是小心做事,忽见一猪头妖闯了进来。
这立马乱作一团,跌跌撞撞,连滚带爬,有那慌的寻不到门路的,有躲在柱子后,桌椅下不敢张望的……
“徒弟?咳咳,你这徒弟长得可真怪,没一个好看的!”
老者扶着桌椅平复心绪,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已经不能说不好看,简直一个比一个丑。
那妖精归妖精,却也不缺长的美的,似那山中的孤魂野鬼,就是勾人儿,也都变个美的样貌。
哪像眼前这两个家伙,一个笑的瘆人,一个不笑也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