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勣却只是嘴上说说,实际行动全无,明显是纵容尉迟恭继续留在终南山下,与左武卫对峙,随时可能发动一场大战,甚至将右屯卫卷入其中,演变成一场三军混战……
所以,李勣到底代表着谁的利益?
身为山东世家的旗帜,却罔顾山东世家的意志,甚至纵容尉迟恭阻止程咬金剿灭关陇门阀……
尉迟恭思虑半晌,半死不得其解。
是李勣别有心思,暗中与关陇勾搭在一起,亦或是……李勣根本无法做主?这是两个可以解释李勣如此行事的理由,但无论哪一个,尉迟恭都觉得难以信服。
以李勣之资历、权势、地位,关陇凭什么去收买他于生死存亡之际不惜背叛山东世家的利益?
同样,以李勣之资历、权势、官职,数十万东征大军掌握手中,谁能让他无法做主,不得不背离山东世家的利益?
尉迟恭觉得自己脑子里一团浆糊,愁的掉头发,只能赶紧书信一封,将情况详细说明,命人送去大云寺,请长孙无忌定夺。
……
灞水西岸、浐水之东、正与右屯卫对峙的程咬金亦是满头雾水,听着斥候回禀尉迟恭的右侯卫丝毫没有撤离之迹象,他心中疑窦丛丛。
自己前来剿灭关陇残余,乃是山东世家全体之意志,代表着山东世家的利益,而山东世家越过旗帜人物李勣将命令下达到他这里就已经极不寻常,眼下身为东征大军统帅的李勣却任由尉迟恭违背军令前来救援关陇门阀,迟迟未能将尉迟恭召回,更显得整件事诡异难明。
李勣已经背弃了山东世家,投入另外一股势力?
江南、关陇、东宫……哪一方又能彻底收买李勣,让李勣俯首听命、背离山东世家?
不对劲啊……
帐外亲兵快步走进来,低声道:“大帅,有人求见。”
程咬金看他一眼,见他微微颔首,已解其意,沉声道:“请他进来,另外沏一壶茶来。”
“喏。”
亲兵退出,须臾,将身着常服的张行成引入,又奉上香茗,转身掩好帐门,站在门外不许旁人靠近。
程咬金请张行成入座,为其斟茶,张行成微微躬身谢过。
饮了一杯茶,程咬金讥笑道:“你也算是山东各家这些年在朝中的体面人物了,怎地却好似斥候探马一般四处游走,深更半夜也不消停?”
张行成捏着茶杯,不理会对方的揶揄,苦笑道:“你当我愿意这般神出鬼没、四下串联?眼下局势紧迫、岌岌可危,山东各家在关中的主事人已经乱成一团,动辄有倾覆之祸啊。”
程咬金吓了一跳,放下茶杯,惊奇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也隐隐觉得山东世家内部好像出了什么问题,不然李勣的举措着实没法解释……
张行成开门见山,直言道:“各家对英国公数次下达剿灭关陇的指示,但英国公置若罔闻,不为所动。无奈之下,才不得不请卢国公您率军前来,孰料英国公居然对尉迟恭率军援救关陇予以纵容,其意难明。”
程咬金倒吸了一口凉气。
果然是李勣出了问题……
作为山东世家在朝中的旗帜,其实一般情况下李勣与山东世家的关系并不紧密,这个人城府太深、心思太重,很难掌握。但无论如何,李勣都代表着山东世家的利益,所以各家也只能对其听之任之。
之所以关陇门阀兵败之后将会由山东世家、江南士族两地门阀大举进入朝堂取代关陇的官职地位,皆因李勣与萧瑀这一文一武两位代表着朝堂最大势力的大佬。
如果李勣背弃山东世家,那么山东世家还凭什么进入朝堂、掌控朝政?
程咬金瞪大眼睛,不能理解:“可就算李勣乃是军中第一人,没有了山东世家的支持,他凭什么在朝中与江南士族抗衡?难不成只搂着一个宰辅之首的职衔,当一个光杆大帅?”
李勣这是疯了不成,谁能给他超过山东世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