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公主大咧咧笑道“姐姐莫要如此,更别认为欠了妹妹什么。那棒槌看似一本正经,实则亦是个贪花好色之徒,家里的女人固然不多,可是养在外头的却也不少。就算没有姐姐,也定会有他人,若是妹妹计较,哪里计较得过来?”
她是给长乐公主宽心的,然而这话听在长乐公主耳中,却完全是另外一个味道。
长乐公主面容古怪,看着高阳公主,说道“所以妹妹的意思,我只是被一个贪花好色的纨绔之徒骗了身子,人家只是随便玩玩,我毋须真心实意的对他?”
“呃……”
高阳公主有些傻眼。
终于意识到由于身份上天然的“对立”关系,她此刻无论说什么都不合适,更会被长乐公主误会自己的用心。
可自己分明很是大度宽容的好不好?
她是真的不在乎这些事,男子汉三妻四妾到处留情,又有什么不妥?只要别闹得满城风雨,随他就是了。
更别说自己从小与长乐公主交好,可怜她不幸的婚姻,更加不会责怪长乐公主与房俊有染……
怎么让长乐姐姐误会了呢?
我可是要彰显正室大妇的宽广心胸的呀……
她忙拉着长乐公主的手,解释道“是妹妹说错话,姐姐勿怪。其实妹妹的心思,早已对姐姐说起过,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咳咳。总之,无论姐姐是想要嫁入房家,亦或是就如同眼下这般,妹妹绝无二话,全力支持。”
姊妹两个十指相扣,她动情说道“咱们女人这一辈子,能寻到一个如意郎君不易,能与心爱的男子相知相守、白首到老,更是难如登天。如今姐姐寻到自己的心爱,妹妹又岂能棒打鸳鸯,冷酷绝情呢?左右也不过是守在一起过日子,咱们姊妹余生相扶,倒也是一件好事。”
男儿三妻四妾、宠姬无数,无论娶回家里的,亦或是养在外面的,无论多少都没关系,总归是闲不着的。
既然总是有女人讨得男人欢心,与其让外头那些个狐媚子缠着整日里诋毁她这个正室大妇,又何如让自己的姐姐陪着自己的男人?最起码姊妹一心,外人再也别想将便宜占去。
当初,武媚娘就是这么做的……
长乐公主红着脸儿,低着头,心思纠结复杂,又是羞愧,又是欣慰。她非是那等不识廉耻之人,纵然心中有了房俊的位置,却轻易不肯迈出那最后一步,甚至不惜从奢华的皇宫搬到这终南山中来,整日里清茶淡饭、吃斋修道,只为了清心寡欲,斩断尘心。
若非房俊那日嘴里说着“微臣知罪”,手上却那般强势不容拒绝,她是断然不会让房俊得手的……
只不过事已至此,却也没有什么后悔,只是对高阳这个妹妹心存歉意。
眼下高阳却又说出这等话语来,展现了大度的胸怀和姊妹深情,横亘在她心中最重要的一道壁垒打破,自然是畅快难言。
她反握住高阳公主的手掌,轻声道“妹妹不必担心,姐姐固然对二郎心生爱慕,却不会不知进退,得陇望蜀。我只是想要有个孩子,后半辈子有个寄托,除此之外,便是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她剖白心迹,但是转瞬又一脸愁容,轻叹道“只是二郎如今出镇河西,吐谷浑势大,万一……咱们姊妹又该怎么办呢?”
整个关中,无人看好房俊能够守住河西,击溃吐谷浑叛军。眼下一些世家甚至已经谋划逃出关中,前往山东亦或是江南躲避战祸,只不过太子身负监国之权,将“百骑司”与禁卫尽皆撒下去,坚密监视着这个世家的一举一动,没人敢轻举妄动而已。
在所有人眼中,河西之战必败无疑。
而房俊出征之前,更是放出豪言“向死而生”,若是战败,势必不可能亡命溃逃,而是战死于疆场之上。
她另一只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心中涌起遗憾。
还不如当真是有喜了呢,若是那般,就算房俊当真壮烈殉国以全名节,自己亦可诞下他的子嗣,聊以慰籍……
她这般神情哀怨,高阳公主却大咧咧一摆手,脆声道“怎么可能?二郎固然有些时候鲁莽了一些,但是绝对不会拿生死大事轻忽视之。他敢于出镇河西,必定有完全之策,确保可以击溃吐谷浑叛军,否则断然不会说出那样的话语。外人都说他是个棒槌,其实他精明着呢,什么事情都心中有数,断不会不知轻重。”
不怕死与找死,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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