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关陇贵族遭受皇帝打压、满朝排挤,正是岌岌可危之时,身为长孙家下一任家主的继承人,却整日里与那些个狐朋狗友寻花问柳、吃喝享乐,实在是令他非常失望。
就算要喝酒玩耍,为何不去联络朝中那些个大臣之后?再不济笼络几个年轻俊彦也行,区区几个商贾之子,简直就是浪费时间,不知所谓!
瞧瞧人家房俊平素里都与什么样的人来往?
与马周、李孝恭这等当权者交往甚密,甚至可以与孔颖达、袁天罡这等德高望重名满天下之士谈笑风生,即便是寻常礼贤下士,交往的也都是裴行俭、薛仁贵、刘仁轨、程务挺这些个才能卓越之辈,使得这些年轻俊彦尽皆拜服在其麾下,任凭驱策,无怨无悔,甘愿为其羽翼,结果硬生生被他在军中拉起一股势力,成为军方一派数一数二的新贵。
虎狼不与豚犬同行,只看其平素来往之人,便可见其境界。
自家这个庶长子看似不错,但就怕货比货,一旦与房俊相提并论,长孙无忌便赫然发现相差太多。
怒其不争之余,亦不仅暗暗摇头。
若是长孙冲未能发生那些事,依旧顺风顺水的在朝中发展,凭借笔下的宠爱以及关陇贵族的鼎力扶持,如今相比房俊怕是也不遑多让。
可惜啊,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就算将来东征只是,长孙冲能够潜伏在高句丽朝中里应外合立下殊勋,就算陛下言而有信赦免长孙冲国王的所有罪过,就算当真能够重返长安,可是当其面对房俊的诘难与攻击,还能如当初自己预想那般太太平平的一世无忧么?
越想越烦躁……
将茶杯重重顿在茶几上,长孙无忌起身,迈步向外走去,冷声说道“那就罢了,带上几个人随某前去申国公府。”
“喏!”
管事赶紧跟上。
外头马车已经备好,二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家将牵着马候在门口,待到长孙无忌登车驶出大门,家将们纷纷跃身上马,前后左右的簇拥着马车,缓缓向申国公府行去。
虽然已是日暮时分,但街上行人非但并未减少,反而越来越多,熙熙攘攘摩肩擦踵。
按理说这几日长安戒严,城内便取消了宵禁,但是今日书院典礼完毕,便应当解除戒严,恢复宵禁,但是昨日政事堂商议此事之时,京兆尹马周却说皇帝建议取消宵禁的时日再稍稍延长一些……
政事堂诸位宰辅并未对此封驳皇帝,虽然有这个权力,但到底还是皇权至上,没必要在这等小事上驳了陛下的颜面。
更何况数日来取消宵禁,使得长安城内百业兴旺,灯火辉煌彻夜不歇,不仅仅是税赋增收提升一个全新的层次,单单是这份繁荣昌盛的盛世景象,哪一个当政者能不欣喜若狂?
既然陛下要将宵禁取消的时日延长一些,那就延长一些好了,大不了晚间巡逻的兵卒数量增加一些,给京兆府依旧左右武侯压一压担子……
马车在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潮之中缓缓前行,好在行人见到这辆马车装饰华丽,且有全副武装的家将前呼后拥随行护卫,便知道必是达官显贵的车驾,早早的便避往路旁。
到了申国公府,早有高至行匆匆来到门前,将长孙无忌迎入府内。
长孙无忌信步缓行,时不时与前来高府吊唁之宾客颔首致意。今日白天城内城外忙成一团,就连高至行尚在治丧期间都不得不脱下孝服穿上官袍,赶往礼部当差,这些官员忙了一天,皆是到了下值方才赶来高府守夜。
高士廉虽然致仕告老,渤海高氏的子弟也没有几个身居高位,但毕竟是让李二陛下执礼甚恭的当朝元老,威望犹在,声望不倒。
穿过一道月亮门,迎面便见到宋国公萧瑀正从内走出,两人走了个照面。
相互失礼,长孙无忌问道“宋国公这是要回府?”
萧瑀笑道“岂能这般失礼?吾与申国公乃是故交好友,自当在此守夜相陪。只是有些内急,前去小解。”
长孙无忌微微颔首,道“那某等着宋国公,咱们多日未见,正好坐下来好生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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