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处亮自然坐在魏王这一桌,客气的先敬了一轮酒,感谢大家前来赴宴,并且邀请明日正宴之时务必赏光前来。
大家自然应允。
房俊见程处亮虽然面上带笑,却总有一些强颜欢笑的意味,不由问道“兄长可是有何为难?”
程处亮微微一滞,继而放下酒杯,长叹一声,愁容满面。
“殿下身子娇弱,生产之后,更是体虚气短、伤及根元,如今已然出了月子,却依旧卧床不起,虚弱不堪。宫中御医断言,若是长此以往,唯恐大伤根本,损及寿元……”
酒桌之上一阵默然。
这年头医疗水平极其低下,女子生产,几乎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即便是皇室公主,有御医诊治,享受天下最好的医疗条件,情况也并没有好多少。
诸位亲王之间互有龌蹉,谁看谁也不顺眼,但是兄妹、姐弟之间的关系却非常不错,尤其是清河公主平素温柔内敛、与世无争,最是受到兄弟姊妹们的喜爱,此刻闻听程处亮之言,尽皆心中恻然。
李泰面色阴沉,道“可请了孙道长诊治?”
程处亮苦着脸“孙道长哪里是那么容易请得到?吾亲自前去几次,却是连面都未曾见到。”
如今孙思邈居住于城南医官,便是当日研制青蒿水的地方,日夜钻研《千金方》,对以往搜集的古方进行删减修改,人力有时而穷,没有更多的精力为病患诊治,除去李二陛下召见,等闲绝对不见外人,即便是长安城内的王侯公卿想要见其一面,亦不可得。
李泰道“明朝本王入宫,请父皇降旨,命孙道长前来府上,给清河诊治一番。处亮你也别太担心,孙道长医术通神,连兕子那般胎中带来的顽疾都能治好,何况清河只是产后体虚、气血不调?”
程处亮感激道“如此,多谢殿下了!”
李泰摆了摆手,道“自家姊妹,何须客套?”
房俊在一旁原本没有插话,此刻听了李泰的话,心中忽然一动,一个主意冒了出来……
便说道“陛下平素政务繁冗,每每夙夜难寐,这些时日更是忙碌不堪,吾等臣子,焉能事事相求?吾与孙道长算是有点交情,不若明日一早,吾前去求见孙道长,请他来府上给清河殿下诊治,若是不成,再请魏王殿下入宫不迟。”
程处亮大为感激,赶紧举杯道谢“那就有劳二郎了,愚兄不善言辞,这番情义,铭记于心。”
言罢,一饮而尽。
继而,连饮三杯。
对于达官显贵们来说,权势名利都是次要的,有一条命在,才能长久的享受荣华富贵,于是,似孙思邈这等医术通神的神医,地位之崇高,绝对超乎想象。只不过孙思邈虽然悬壶济世、不分贵贱,常常诊治之后不取分文,甚至还会赠送汤药,但是对于权贵,却不假辞色。
在孙思邈眼中,命无贵贱,帝王将相,亦或是贩夫走卒,并无分别。
他现在一心一意编撰《千金方》的下卷,迫不及待的等着刊行天下,能够造福更多的病患,所以对于所有的求医之人,一改拒绝,不肯拖延哪怕一是片刻。
即便是李二陛下,都不愿这个时候打扰到孙思邈,唯恐其心中种下芥蒂,最重要的是,以孙思邈的性情,万一抗旨不尊,那李二陛下的面子可就摔在地上了……
所以李泰入宫恳求陛下降旨,亦会令陛下为难。
现在房俊主动请缨,倒是令李泰也舒了口气,心忖这房二能够得到父皇垂青,果然不是偶然,最起码这等洞悉人心、愿意为人解忧的性格,便会得到无数人的感激。
谁都知道房俊自己贴钱,给孙思邈出版刊行《千金方》一书,与孙思邈的私交极好,有他出头,相比孙思邈定然会卖这个面子。
程处亮心情大好,当即拉着房俊不住劝酒,酒宴之间一扫阴霾,愈发热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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