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是位奇人,他的文章也如此,千百年来人们做出无数解释,可皓首穷经也不能得知当年写下文章之人的真意。
他的世界瑰丽奇绝,广阔无边,该是何等的天资才能创造出如此神秘又惑人的一方天地?
所以崔祁在讲义的第一只竹简上写到:逍遥一词何解?江上渔者山中樵?余亦不知。
他提出了两个问题,什么是逍遥,古有渔樵问答,今有云梦隐士,可他们真的逍遥吗?一味地逃避世外真的能解决问题吗?
姬琮也在思考,他的一生好像从未自己做出过重要的决定,逃离是父亲和姑姑规划的路线,回卫国是卫爷爷的希望,什么是自己的呢?
姬琮也不再胡思乱想,明日还要上课,逍遥游可不好讲。
或许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晚上梦到了第一次遇到好友,初来乍到的俊雅男子小心地介绍自己:“我名崔祁,还请两位多多关照。”
张老伯问道:“年纪轻轻怎么来抄书?这的俸禄是最低的。”
崔祁拘谨非常:“在下久居深山,不通世故。”
那时的崔祁还未暴露自己的真实来处,只说是山间的道士下山渡红尘。
道家弟子稀少,他们也不知其中的规矩,但姬琮对这个身穿青衣,白玉束发的人非常感兴趣,他的直觉告诉他,此人不简单。
梦醒后,姬琮披衣望月,崔祁喜欢月亮,原因很多,他也喜欢月亮,却只有一个原因,月是故乡明。
崔祁闲谈时说道:“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阿霖,其实月亮都是相同的,不同的是人的心境。”
“心境,是啊,逍遥该是一种心的状态。”
姬琮恍然大悟,立即以指为刀记在竹简:逍遥者,心也。心不为外物所拘,即是逍遥。
记下随感后,再望月,姬琮笑道:“是我被拘束了,月亮从来未变,变的是照耀下的人世悲欢。”
崔祁照旧赖床,讲课的声音吵不醒他,或者说只要他不想,十万兵马的马蹄声也不能让他醒来。
姬琮照常上课,他先念了一遍课文,然后说道:“逍遥是一个很宽泛又笼统的概念,云同学,你来说说什么是逍遥?”
“大概是不用做工种地就能活下去。”
云姬的声音越来越低,她前半生最大的追求是一家人不饿肚子,每天都能团聚,可她提前预习了文章,仙气飘渺的文字她不太能理解,但肯定不是她朴实的想法。
姬琮笑了:“这也是一种逍遥,要不是喝不上粥我才不做书吏呢。云同学说的很好,不为财帛拘束也是对的。”
云姬舒了口气,姬琮接着讲解:“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如果生命太过短暂,能看到的事物自然会局限。”
“阿祁见识广博是因为他度过了漫长的岁月,可到底怎么样才是真正的长久?相传彭祖八百岁寿终,可在神明和天地日月目前也是无知幼子,朝生暮死的蜉蝣又知道什么呢?”
修短随化,生命的长短取决于诸多因素,同时怎样活也是问题,是避世索居还是积极入世?
很多人都没有选择,为了活着便已是拼尽全力,根本不会去思考我是为什么而活,我想要怎样而活?
“鲲鹏硕大,它要飞起必须借助大风,而小鸟则无需,它们振翅而飞,随意停落在树木,但鲲鹏并不该被嘲笑。”
姬琮翻开下一页讲义继续道:“住在桃花坊,知道的多是坊内的鸡毛蒜皮,住在王宫,知道的便是全国,眼界决定了我们能看多远。”
霁儿举起手:“被臣子蒙蔽的君王有许多,我们该怎么从复杂的消息中筛选出重要真实的呢?”
姬琮赞许道:“霁儿同学的问题很好,现在我有两个消息,一个是越王王后感情甚笃,一个是他们早已破裂,哪一个才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