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崔祁只觉天旋地转:“以前吃粟米粥都没这样恶心,看来还是最近过得舒坦了。”
他去年冬天被云姬母子捡了回去,说起来也在虞国度过了大半年的时光。
从一开始的隐瞒伪装到后来的随心所欲也花费了数月光景,要他马上就对萍水相逢之人彻底放下心防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好忍。
可年轻人不会理解崔祁的心思,他们凑到他身边,用渴望的小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崔祁默默叹了口气,又拿出几个杏子分给他们。
“这是最后几个了。”
他们感激地收下杏子放入口中慢慢品尝那刺激的酸味,玛斯却死盯着那颗黄澄澄的杏子。
“崔先生,你进大漠多久了?”
崔祁数了数手指,他总不能说自己昨天才进来就走了这么远,这不符合常识。
于是他数了几遍手指后才回答:“大概一两个月了。”
月?玛斯不解地问道:“什么是月?”
崔祁重新把白净修长的手缩回袖子里,他拢了拢外袍笑道:“东方是根据月亮算时间的,一个月大概三十天,也是月亮从圆到缺从缺到圆的一个过程。你是不是想问这杏子为何不腐烂干瘪?”
玛斯点点头,崔祁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他虽不喜欢察言观色,可一眼搭过去也能看出大部分的想法。
当然,唐王和赵婴那样的人精不行,他们戏演的太好,就连真情流露也像带着面具。
“那是因为越王得了道家助力,有了能保存食物的法器。”
他也没说谎,只是不明着说出自己就是那个人罢了。
玛斯来了兴趣,若是能有保存食物的法器,他们也不必日日与肉干干饼为伴,行商也多了些货物,可那样的东西一定价值连城,小和恐怕负担不起。
看玛斯脸色变来变去,崔祁也觉得好笑,终究是没经过风雨的年轻人啊。
他见过不少老妖怪,他们已经不会做出这样生动的表情了,只能终日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而来虞国后他又见了些精于算计的人,他们的脸上带了无数层面具,什么时候用那一副都有精准的安排,真正的那张痛苦着挣扎的面孔被很好的隐藏起来,不见天日。
终于,玛斯鼓起勇气问道:“不知崔先生可否割爱?”
他背过身去掏出挂在心口的坠子,是一大块白玉,细腻温润且一点瑕疵都没有。
“我听说东方都喜欢这样的宝石,不知这可抵得上崔先生的宝物?”
一见品相如此优异的和田玉,崔祁立刻心动了,这块玉若是放到现代,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但他是个有良心的人,拿着水晶骗和田玉这样的事他干不出来。
思索再三,他摘下手上的钏子:“这东西在东方不算贵重,反而是你的玉石更受欢迎,若这样交换,是你亏了。”
玛斯注视着那串绿水晶的钏子,它在阳光下呈现出丝丝缕缕的花纹,其中还流转着法术的光彩。
他咬咬牙,还是坚定地说道:“崔先生,我不知道东方如何评定这只手钏的价值,但对小和来说,它足以救命。而且小和附近的河流就产出这样的玉石,还请崔先生收下吧。”
见他坚持,崔祁也不再劝,他除了在隐藏身份时撒谎,其他时候都只说实话,既然知道还愿意,那他也就成人之美了。
他双手递上钏子:“说芝麻开门就能打开。”
这也是崔祁的恶趣味,西域总让他想起阿凡提,那么说句芝麻开门也是应该的。
他想着想着忍不住笑了,玛斯却以为是崔先生得了美玉才开心,也露出一个笑容。
有所求的人总比无欲无求的人要好懂,玛斯也奉上玉石,两人都一脸得逞的表情,带着愉悦的心情回到大部队。
这种快乐在听到玛斯流利地说出那句芝麻开门后更是达到顶峰,他真的喜欢这样可爱单纯的年轻人啊。
什么都表露在脸上,眼睛也干净透亮,好像一潭池水,清浅而又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