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父皇若甘心退位还好,若不肯,他势必要做出大逆不道之举。
只要一想到即将面对的状况,他的心便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紧了般,痛苦到几乎窒息。
……
上元节后,月婵的身体恢复到能下床站立片刻,颜沐禧每日都会抽时间来蔷薇园看看,十多日下来,姑侄女之间也没了之前的生疏。
这日,见月婵有了往前迈步的力气,颜沐禧笑夸,“姑母真厉害,我瞧着到不了三月,姑母便能健步如飞了。”
“谢谢。”月婵在床榻边坐下,对着颜沐禧眯眼。
月婵的话不多,大多时候都是颜沐禧在说,说到感兴趣的话题,她会附和一句,而她感兴趣的话题也不多,每次谈话加起来吐出的字不超过三十个。
颜沐禧眯起眼睛笑,“怪不得九妹妹不开口说话呢!竟是遗传了姑母。两年未见,也不知如今的九妹妹有没有开口学说话。”
“怪我。”月婵眸中闪过愧疚,后迅速敛下眸子。
因嗓子被熏坏了,她怕吓到人,能不张嘴便不张嘴,女儿被她带在身边几年,竟也养成了不张嘴说话的习惯。
“九妹妹不怪你,只会爱姑母、心疼姑母。”颜沐禧收起面上的笑容,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姑母会否讨厌我?”
她早便发现颜老太太看这些孙辈时眸光是冷的,之前不明白老太太为什么不喜欢他们,现今才知道是因她们身上流着大丰人的血。
月婵的遭遇比颜老太太还悲苦万分,按道理该更膈应她们这些流着大丰血液的人,如若人家心里真的反感,她今后便识趣少来蔷薇园露头。
月婵想都没想便摇头否认,“我不讨厌你。”
“真的?”颜沐禧不太相信。
月婵猜出了她的心思,解释道:“我不讨厌任何人,也不恨任何人,你无需多心。”
“姑母不恨任何人?”颜沐禧更加不信月婵的说辞。
亲人被屠,家园被毁,自身还被害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怎可能不恨?
月婵轻点头,“嗯,我从未恨过。”
“为何不恨?”颜沐禧满目疑惑的问。
“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该恨什么。从记事起我便是这副模样了,等到了会记恨的年岁,已经习惯了痛苦,恨不起来了。”月婵的眸光柔和,似还带着些许无奈。
颜沐禧沉默了片刻,又问,“既不恨,为何还要豁出性命行报复之举?”
月婵是母亲,她也是当了母亲的人,若非不得已,她绝不会抛下年幼的孩子行危险之举。
“我的命是姨母救下的,她的话和命令,我必须服从。”
听月婵这般说,颜沐禧的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不由想到了颜永臣,“那我阿爹呢?他也和姑母一样,并没多少恨,只是在执行祖母的命令吗?”
月婵摇头,“不知道,你阿爹与我同岁,巫月族被灭时,我们都还是小娃娃,能记得的事不多,即便有恨,仇恨应也多不到哪去!不过你阿爹自小聪慧,或许他记得的人和事比我多,对仇人的恨也比我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