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纰漏(一)(2 / 2)

“那谢先生在那之前有找到心仪的弟子吗?”

白宸安回想:“师父把想法藏得很深,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那会大家都在猜到底是谁。”

这时白宸安才恍然,或许当初谢言兮根本就没有收弟子的打算,开设文学学堂可能只是一个幌子,骗过了所有人。

但即便事实如此,又能怎样呢。

这么多年来,谢言兮看着他的眼神总是带着几分愧疚,白宸安小时候看不懂,长大了才看明白。谢言兮有什么愧对于他的呢?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怎么能够理解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所以他太想找到这个真相了。

他从来不是安于现状的人。

有些隐瞒和欺骗是可以被理解的,正如他先前会几番原谅易天问的沉默。

少年们无言依偎着坐在院子的青石板上,日光带着暑夏将散未散的余温,树影斑驳摇曳于衣摆,好似拓印在素衣上的纹样,凭添几分趣味。

路过闹市的人们欢笑着又路过小院前。

————

中京,韩在染奉命在街道搜查符箓的痕迹。

但中京一场混战之后大部分建筑倒塌重建,几乎没什么收获。

正巧转角后遇见一工匠拖着废弃的木料往城外送去,韩在染立马跟上去。

却见对面街角又冒出一个人影。

是赵时宜。

二人对视一眼,皆点了点头,一齐上前拦住运木料的人。

“麻烦留步。”

工匠脚步一顿,见面前穿着不凡,听话的停了下来,“二位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韩在染道:“只是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赵时宜倒没说什么,只是悠哉游哉的站在一边摇扇子,好奇的看着那一车木材,挑起来看了看。

“这车木料是从哪里运来的?”

工匠答道:“是从林老爷商铺来的,要运出城外去。”

“是之前坍塌后的废料?”

“正是。公子可是要买木料么?”

韩在染有些尴尬,道:“不是。”他着实不善与普通百姓打交道。

赵时宜笑了一声。

韩在染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

赵时宜含笑摆手让他继续。

“中京所有木料一般都会运往哪里?”

工匠不解但恭顺的回:“运往城西的卖柴翁,可以砍了做柴火烧。”

赵时宜“啪嗒”合上扇子,在工匠没看见的地方悄悄将灵气引到那一车木料上。随即丝丝缕缕的黑烟散出。

韩在染又问了几个问题,待黑烟消散,才放人离开。

赵时宜慢悠悠的走到他身侧,笑得风情多姿,开口却正经得不得了:“那一车木料里没有看见符箓的痕迹。”

韩在染对他习以为常,蹙眉道:“但是也受怨气感染了。我们族中的房屋已经排查完毕,有符箓的痕迹,但怨气没有渊渟殿多,用白宸安的那些符就全部能够解开,赵氏的情况如何?”

“差不多的情况,不过那位白公子当时还提过一句话——留意反对使用符箓的人。”赵时宜抬眸,眯起眼睛,“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怀疑是世族内部的人为之?”

“……”别说白宸安怀疑了,他们自己都怀疑。

“世族内部争斗日渐尖锐,你我都是大弟子,何故装作不知?”

赵时宜微微一笑。

“另外,怨气感染的不只是建筑,还有我们的灵脉。你的灵脉恐怕也不干净吧?赵公子,你当如何解决?”

“这就是自己的事情了吧?”赵时宜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眼神却不复柔和。

韩在染嗤笑:“当然。你也不必如此谨慎。”

“……哦?”

各自沉默了一阵,韩在染道:“而且有一点我不明白,为何白宸安找的是我们,而不是家主族长?他难道笃定我们会相信他?”

“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赵时宜嗤笑,“你相信他难道不就是因为他是谢言兮的徒弟吗?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宁可信其有,不是吗?”

韩在染笑了笑,“的确,我倒没有赵兄通透。”

“嗳,可别给我戴高帽。”

“不过,白宸安的话已经一一印证了,他确实有几分本事。”韩在染在脑海里整理着自己所知信息,“可他不是没有灵脉吗?”

赵时宜大笑:“我以为你是最相信他的,毕竟你亲眼见过他是怎么预感渊渟殿一步一步坍塌的,谁知你现在仍没有完全信任他?”

韩在染白了他一眼,“他和符师走那么近,不该多观察观察吗?”

“确实是。”赵时宜孔雀开屏似的将扇子打开,“不过,我的直觉来看,易天问和那些符师不是同道中人。”

“哦?何以见得?”

“他那只凶兽,见过没?乖乖听他的话,却只出现一次。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用来对付我们,你不觉得反常?”

“当然反常,但你们族长还被他伤到过,你不记得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舅舅很强,却还是打不过一个符师和一个凶兽,这又意味着什么?所以易天问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强,但却再也没有露面,总不可能是不敢应战。”

韩在染认真听完,觉得很有道理。

“但是否真的如此还是要等见到他,和他交手才能确信。”

“那你说,白氏和吴氏的人也会这么想吗?为何我们都能想到的,族长们却还要发布悬赏令?”

赵时宜看了他一眼,随后笑道:“看来你有想法了?”

韩在染嘿嘿道:“这都想不到,我这大弟子也是白当了。”

——四大世族的结界阵法失效,需要修复,而目前最有可能修复的,只有那个符师了。

“唉,要我说,这关乎世族的大事,三顾茅庐我也是愿意的。”韩在染耸肩。

世族年长一辈的作风不知为何依旧保守顽固,他们有时都不能理解这些家主们的决策。

“前提是你得知道这‘茅庐’在哪。”赵时宜摇摇扇子,似笑他天真,便拔腿离去,丢下一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