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照的时候，两人靠得近，摄像师催促：“新人是来结婚的，不要那么严肃，笑一个，自然一点。”
于是，两人都笑了。
咔嚓，定格。
穆青安看着照片，不是很满意，但还行，
就这样吧。
他递给了工作人员。
很快，钢印落戳，两本红本递了过来。
“祝两位新婚快乐。”
“谢谢。”
穆青安拿在手里，递一本给江少卿。
他翻开看了一遍又一遍，抬头看眼前的男人。
嗯，很好，结婚证绑好了，就算是再出国了，也不用担心他国内无牵无挂，不回来了。
他说：“江少卿，你在国内有家了，以后别乱跑了。”
江少卿握着手里的东西，嘴角也勾了勾。
他孤身一人这么多年，终于有家了！
“嗯，有家了，不用出国了。”
他还想握着穆青安的手，告诉他，傻子，别硬撑着了，服个软，江哥疼你……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
却见眼前的人唇色过于苍白，颤抖着手把结婚证塞进西服口袋。
“穆青安？”
穆青安放好结婚证，手不自觉的往胃部按，好疼，忍不住了。
真的好疼。
忍了好久……
生怕人又跑了，生怕耽误领证。
疼得他全身冒冷汗，连眼前终于到手的男人，都有些看不清了。
“我、没事……咳……”
他想轻咳一声缓解一些疼痛，不料牵动胃部，整个胃部抽搐，他弯下腰，喉咙口有什么涌出来，吐出一口血来。
江少卿瞳孔骤缩，明明刚才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吐血倒了呢？
不过是今天早餐没怎么吃……
昨天深夜的麻小和鸡尾酒，不也吃喝得欢乐？
还是说，隔了两年，这小子还是那么脆皮，不耐弄……
可这都是昨天白天的事了……
江少卿手里的红本落地，快步抱住了那个倒下的身体。
入手才发现，穆青安比当初，瘦了太多。
“青安，穆青安，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江少卿慌了，穆青安本是拳打猛虎的年轻生命，怎么突然就吐血了呢？
什么毛病，能让人吐这么多血。
穆青安的手，无力的抓着江少卿的衣角，他想说自己没事，可是却疼得说不出话来。
民政局慌成一片。
谁也没想到，来领证这么欢喜幸福的时刻，怎么会有人突然吐血晕倒？
救护车来的很快。
江少卿捡起他的红本子，盲目的跟着救护车进来医院，跟着急救护士走。
“家属，前面是急救室，你不能再进去了。”
江少卿被拦在急救室外，茫然的看着衬衫上的血迹，不多，却刺眼。
早上，穆青安还带着哀求的声音对他说；“就穿今天一天，以后随你……”
江少卿眼底酸涩，这两年，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能把曾经单纯清澈的大男孩，逼到这种程度？
江少卿，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他来不及自责，急救室就出来医生。
“穆青安的家属是哪位？穆青安的家属来一下……”
“我是，我是他爱人。”
江少卿匆匆上前，被递上手术同意书。
“病人急性胃出血，出血量太大，不排除有胃穿孔的可能，需要马上做内镜手术止血，必要时需要输血，有一定的休克风险……请家属知悉……”
江少卿猛然抬头，医生说了一堆，他脑子里只有‘休克’两个字。
“医生，怎么会休克？”
“家属冷静一点，没有说患者休克，是术中有休克的风险，这个我们作为医生，有义务告知病人家属的，家属，手术还在等着你的签字进行呢，你赶紧做决定……”
江少卿这辈子，签过无数次自己的名字。
学生时代各种填写名字，创业时填过无数报告，到后来坐镇一方，签过无数方案、合同……
没有一次有今天这样心惊胆颤。
今天是他领证的第一天呀，他心心念念，用了手段换来的结婚证，第一天居然签这样的字。
江少卿像个傻子一样，呆呆的站在急救室外。
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明明之前，都说要护着的人。
怎么就一狠心，走了呢……
怎么就为了一口气，一年多不闻不问呢？
明明他只要稍微多看一眼，多问一句，穆青安所有的生活，他可以了如指掌。
可是，他为了赌一口气，在国外一待就是近两年。
两个小时的手术时间，江少卿等了仿佛一个世纪，急救室大门再次打开时，他上前几步，腿软的险些跪倒。
他坚持着，声音颤抖：“医生……”
“手术很顺利，在里面再观察半个小时，没什么意外的就可以出来了……”
江少卿只会点头，喃喃道；“好，好，我再等等。”
半个小时后，江少卿终于见到了穆青安。
他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脸色惨白如雪，唇色苍白，一点平日的活力都没有。
他帮着护士，将人小心翼翼的转入了病房的床上，随之的还有止痛装置……
江少卿不是第一次照顾病人，却是第一次这样的害怕。
明明，他见过比这更严重的情况，可还是忍不住的恐惧。
“家属注意，病人刚做完手术，手术室内已经醒过来了，但麻醉还没有完全散，会昏睡两三个小时，家属注意看好时间……
术后一旦有呕吐、恶心的反应，及时呼叫护士，病人需要休息，暂时不能进食，病人会有失血口渴的症状，未通气之前不能喝水……”
“还有，病人肠、胃都有严重炎症，家属多关注病人体温，有异常及时按铃……”
护士说了一堆，江少卿都一一记了下来，守在一旁看护着。
下午的时候，穆青安醒了片刻，看了眼手上的吊针，迷迷糊糊，又昏睡了。
再次恢复意识，他睁开眼睛的瞬间，看到了江少卿，有一瞬间的呆滞。
而后眼珠子转动，似乎记忆回笼。
“我……怎么了……”
他只记得胃痛，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曾经中气十足的青年，此刻声音无力。
江少卿的脸再也冷不下来，道；“急性胃出血，做了手术了……”
“哦。”
穆青安有些无力，重新闭上了眼睛。
他的胃去年开始，确实就很不好了，他也意识到了，已经开始逐渐清淡饮食了……
这段时间，大约是压力太大，顾不上了吧。
江少卿心痛的要命，再多的后悔说出来也没有用，他见穆青安唇色干得起皮，起身用勺子沾了点温水，润润唇。
“只能先这样，护士说不能喝水，也不能进食……”
穆青安抿了抿唇，蹭了蹭温水舔进口里，舒服很多。
“几点了？”
穆青安侧头看窗外，似乎已经天黑了。
“晚上十点了……你睡了很久……”
穆青安呆了呆，半天才问：“你吃了饭吗？”
江少卿这才想起除了早餐，自己也一天没吃东西了。
穆青安大约也料到了，轻声道：“先去吃饭吧，我这一时半会也不需要人陪。”
怎么会不需要人陪？
江少卿坐着不动，道；“我不走了，陪着你。”
这句话，让穆青安有些失神。
半天他重新说：“饭总归要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