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扛不下来(1 / 2)

崔绩等了片刻,见父亲没有留下自己的意思,便起身告退。

在他走到门边,即将要离开时,崔鄂叫住了他。

“二郎,裴孟春同你说了什么?”

崔绩戴着的幞头已经盛不住他冒出来的汗,顺着额头往下滑,到了下巴停住,久久不落。

崔绩转过身,汗水飞了出去。

“我与裴家大郎见过不少回,也说过不少话,不知父亲指的是哪件事?”

崔鄂望着他,忽地笑了一下。

“为父不过是问问罢了。看你吓得,大冬天的,怎么还出了汗?”

“儿唯恐耽误了父亲的大事。”

“去吧,往后行事谨慎些就是了。旁的暂且不需要你插手。”

“诺。”

崔鄂目送着儿子离开,冷笑一声。

他以为自己能从儿子身上套出什么话来,没曾想口风还挺严实。

早在崔绩开始心神不宁之时,崔鄂就开始防着儿子。

今日儿子主动提出来,要前往城外查看施粥棚,他就上了心,特地让自己的人跟着。

不过儿子中途和王氏子单独出去了会儿,他的人没跟上,不知是去了何处,又做了什么。

看起来,崔氏的下一任家主,生了异心啊。

崔鄂想到了那个让儿子魂牵梦萦,乃至自暴自弃,被捧成天下第一美人的女子。

“好——好得很!”

崔鄂疲惫地合上眼。

他精心培养的两个儿子,全都不堪大用!

崔氏接下来,会去往何方?

……

崔绩回到房内更衣时,发现自己的里衣因吸饱了汗水,而变得半湿。

他将里衣丢开,默默用绞干的温热巾子擦洗身体。

父亲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何以那样试探自己?

崔绩换上新的衣服,一身干爽,在榻上打坐静心。

他将白日发生的事情细细回想了一遍,觉得自己不曾有哪里犯了特别大的错误。

那就只能是跟着自己的人有问题。

崔绩睁开眼,望着房内的陈设,明明是他亲自布置的,此刻却觉得很是陌生。

父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自己的?

是自己表现得过于明显了吗?

还是,父亲从未信任过自己?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就飞快地被崔绩丢了出去。

他是父亲的亲子,是父亲如今唯一的选择,若是对自己都不曾信任,那父亲还有什么底牌呢?

父亲如今是魔怔了,但也并非全无理智。

等……等父亲清醒过来,就、就会好的。

这个说辞,就连崔绩自己都不相信。

父亲若真的能恢复理智,又岂会做下那些事。

今日,就连裴孟春都险些招架不住,闻之色变。

他为父亲开脱的一切说辞,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实际上,若是自己认同父亲的所作所为,又何至于去找上裴相?

崔绩觉得自己很无力,局限于种种,画地为牢,无论如何都走不出这个圈。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裴相。

裴相天纵英才,非常人所能比拟,应当……应当可以阻止疯魔的父亲吧。

话虽如此,崔绩心中依旧惴惴不安。

将一切全都压在裴相身上,真的没关系吗?

会不会……会不会最终,还是一场空?

可如今自己还有什么选择余地?

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崔绩合上眼,盘腿静坐于榻上,默念着《清净经》。

屋内摆着的硕大的熏香炉中,飘出安神香的袅袅烟气,却始终无法安定人心。

……

裴孟春突然回家,倒是让裴萧萧吃了一惊。

城外的灾民都已经被安顿好了?

她哥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还是商行有什么事需要处理?

不对,如果是商行有人要找她哥,应该也会去城外找人,她哥当场就能处理了,根本不需要特地回趟相府。

自己也没遇着要让她哥回来的事,身边的人就更不可能去找她哥了。

“哥哥怎么突然回来了?”

即便想了一路,裴孟春还是没想好要怎么跟他爹开口,面对妹妹的疑惑,他也只是勉强一笑。

“找爹有事商量。”

“可是灾民的安置问题?是不是钱粮不够了?”

“听爹说,户部正在发愁春种拨下去的银钱从哪里出,要想挪出钱粮去安置灾民,只怕不够。”

“哥哥要是为难,不若我想想法子?”

比如搞个募捐,或者再来一次宝物竞拍。

这种博名声的好事情,各家最愿意做了,现在正是宫中各位皇子择选皇子妃的紧要时候,谁知道会不会就因为名声好,而被选中?

花钱买前程,这种事有钱人都愿意干。

没门路的买官,有门路的买爵位。

裴萧萧脑子转得快,她哥还没回答,就已经想好了募捐的名义,还有后面一系列流程。

就等她哥开口了!

裴孟春笑道:“哪里就需要朝廷拨款赈灾?城外各家的施粥棚就够百姓们吃的了。”

“无非是现在住的条件没那么好,冬日难挨,老人和孩子不好过。”

“其他都还行。”

“我找爹是为了旁的事,别多想了,和这个没有关系。”

裴萧萧乖乖点头,“哦。”

她倒是因为哥哥的话,而生出几分好奇之心。

不是为了赈济灾民?

那还为了什么?

有什么大事,是需要她哥亲自跑回来一趟的?

裴孟春看了看家里的情形。

“爹还没回来是吗?”

“嗯,让人从宫里捎了口信,说是今晚不回来了,我正好做了晚饭,要叫人送过去呢。”

“哥哥既然要找爹说话,那不妨顺带着把晚饭给爹带去?我另外再给你装一份。”

父子俩在宫里一起吃完,再顺带送回来,省得她叫人多跑一趟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