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无法动弹,意识还是清醒着的。
“老柯,收垃圾。”
是那道坚固、密不透风的门再次被打开。
又是咯嗒,咯嗒的声音。
重物被拖动。
裴向挽能感到,她也被人搬了起来。
面朝下,触碰到的,是还未完全僵硬却已经冰凉的身体。
“这个也死了?她不是没有过去吗?”
“被吓死了。”
“女人胆子就是小。”
眼前彻底黑暗,一块脏兮兮,散发着臭味的布料盖了上来。
连弯曲手指都做不到,裴向挽的身体,随着拖车轮转动微微晃动。
要被带去哪里?
他们会怎么处理尸体?
裴向挽无法得知,可是她明明还活着!
这好像,也不是件幸运的事。
不知道被拖着到了哪里,身上盖着的布料也被人掀开,随手扔在一旁。
这里空气混浊,温度很高,有股难以形容的,腐烂的臭味。
还堆积着很多垃圾。
是处理垃圾的地方,他们这些曾经是人,现在也是待处理的垃圾之一。
裴向挽被人搬着放到一边,和那个男人的尸体并排躺在一起。
刀片高速旋转的声音,响亮又尖锐,像锯子切割着空气。
是一个巨型的…绞肉机!
刺耳的嗡鸣声里,手脚不受控制的僵直,看着带她们来到这里的男人换上包裹全身的防护服。
同时,也知道了他们怎么处理尸体的。
切割、搅碎、焚烧成灰烬…
尸体被焚烧的气味,裴向挽并不陌生,不论是两年前的海岛,还是这几天,她都闻过很多次。
不久前活生生的人,就像一滩厨余垃圾一样,被推进火堆。
火焰瞬间点燃了衣物纤维。
铃铃铃…铃铃铃…
“闺女,回家了吗?”
“爸爸工作正忙,哪有时间回家。”
“等忙完这几天,我就想办法辞职,不干了。”
裴向挽微微睁着眼睛,看着他脱下手套,一边通电话,一边将普通垃圾扔进垃圾通道。
她不想当垃圾被焚烧。
垃圾通道是正方形的,那个入口,她可以轻易钻进去。
这几天没有闻到焚烧垃圾的臭味。
所以他们是会把正常的“垃圾”运出去。
毕竟一家“医院”,完全没有垃圾才是不正常。
想立刻逃出生天,裴向挽却手脚无力,别说跑进通道了,就是动动手脚都难以做到。
打电话的男人也结束了通话。
紧紧闭着眼睛,裴向挽不敢再看。
她明明已经做了她能做的。
为什么,还是这个结果。
裴向挽不信虞行翡不知道,他经常偶遇的那些男人是谁安排的。
明明已经烦不胜烦,也是个不在意名誉的人,为什么不直接对裴家动手!
裴家不仅依靠着虞家死灰复燃,依靠情色交易,庇佑无数,能对付他的,只有虞行翡。
为什么要让裴家留存至今,才让他们落到现如今的地步。
“我知道你醒了。”
被扶着坐起来,裴向挽控制不住身体的畏惧,颤巍巍的睁开眼睛,大脑一片空白,“你想做什么?”
面前的男人只是脱下了那身被血液污染的防护服,扔进火焰中。
知道她没死,也没有把她交给裴家,想起他和家人的通话,裴向挽心中也升起了几丝希望,“柯叔叔,求求你,帮帮我。”
“我不是自愿来这里的,我是被绑来的。”
“你也有女儿,我才毕业工作两年…”
一双男人的脚停在她不远处,昏暗中,裴向挽看着这个男人戴着口罩,露出来的眼神带着无奈。
“我不能白白帮你。”
“柯叔叔,我的存款都可以转给你的家人,就当作是感谢费。”知道这如同空头支票一样的保证不可能让人相信,可裴向挽也实在没办法了,只想紧紧抓住这个救命稻草。
只要能出去,只要能离开这里。
“钱,裴家给了很多。”
裴向挽微想着嘴唇,心凉到冰冷。
“和你一样,我也想安全的离开这里。”老柯看着这里的环境,露出嫌恶的表情,“谁想天天处理这种事情。”
“我看你也不像一般人家的女孩。”
“你能有办法,把这个医院彻底毁了,能说服我,我就帮你逃跑。”
“家人、朋友、爱人,什么人都行,能比裴家更厉害的。”
她认识的,能把裴家彻底毁了的,只有一个人。
可这个人,一样被关在这里,无法逃出去。
她还能找谁?
谎言在喉咙晃荡,裴向挽还是难以说出口。
“你知道房间里的那个人是谁对吗?这么多天,就只有你知道躲着他。”
“…他是我老板。”裴向挽并没有隐瞒,就像是海中塞壬,蛊惑人心的狐妖,虞行翡想诱惑谁靠近,谁能抵抗得住。
这么多天,还真的只有她一个人活着离开了那间房。
“这个,给你。”
伸到眼前的手掌中,是一枚很简单的,没有任何花纹的男士戒指。
虽然款式很普通,裴向挽认得,这种戒指,虞行翡有,孙谨也有。
“是我捡到的。”
那枚戒指里,有名字。
没有半点犹豫,裴向挽接过,套在指间,用力握紧手掌,眼神充满希望和坚定,“你帮我离开,我有办法毁了这里,让所有人都能离开。”
带着药味刺鼻的巨臭直冲天灵盖,裴向挽翻身呕了几声,身体也有了力气。
从狭窄的通道中不断下坠,躲在垃圾之下,捏紧手中的戒指和钱包,看着移动的星空,月亮洁白又耀眼。
那座白色的,阴森可怖的“医院”越来越远,裴向挽才如梦初醒。
她真的从黑暗血腥逃离了。
“垃圾车晚上会开出去。”
“拿着钱,去找可以救我们的人。”
“要快…”
要快…医院中血腥的可怖不断在脑海中重复播放,裴向挽死死抓着戒指,里面雕刻的名字给了她无限勇气。
要找到孙谨。
只有找到他,虞行翡才能解放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