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相公,年幼的崽,瘸腿的公公,瞎眼的婆婆,还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弟小叔叔小姑子,张嘴就是吃饭,伸手就是要钱。
这就是张姗的天崩开局。
“嫂子我们饿了,还有什么吃的吗?”
“三娘,柴房里没柴火了,你一会儿上山砍几捆,还有家里的猪还没喂,这可是咱们家最大的进项,可别饿坏了。”
“嫂子,我的衣服怎么还没洗?我今天可是要跟春桃进城的,这么脏的衣服我怎么有脸出门啊?”
躺在土炕上的儿子,也饿哭了,原本给儿子蒸的蛋羹,也被小叔子们分吃干净了。
张姗从地上捡起箩筐,“二妹,家里一堆活要干,要不还是别进城了,跟嫂子进山砍柴吧。”
林二妹今年十五岁,长相不错,身材凹凸有致的,一心想要嫁进城里当官太太。
一听要干活,林二妹就不愿意了,她好不容易养得白一点,才不要将自己变得跟以前一样糙。
“我进城是有正经事的,娘,你快管管大嫂,给我洗件衣服都推三阻四的,是不是大哥不在家,她就有别的心思了?”
瞎眼的林老太板着脸,“张三娘,你是不是想改嫁?嫁进我们林家,就是我们林家的人,我们林家可是花了一两银子将你娶进门的,想跑?除非从老婆子身上踩过去。”
张姗放下箩筐,从善如流将林二妹的衣服放在筐子里。
“娘,我没这么想,我生是林家的人,死是林家的鬼,您别生气,我这就去给二妹洗衣服。”
在林家,就林二妹的衣服是最好的,因为她是女孩中最大的,还是最漂亮的,林老太也想将人养好看了,送进城里当姨太太。
如今正值夏季,雨水丰沛,河水湍流,张姗背着一筐子衣服,来到平常洗衣服的地方。
“三娘,洗衣服啊?这不是林二妹的衣服吗?她怎么不自己洗?”
旁边人笑道:“还能为什么?整天穿得花枝招展的,不知道要勾引谁了。”
“勾引谁?反正不可能是村里的汉子,她啊,想进城当姨太太了。”
张姗笑笑不说话,将衣服倒出来,捡几件最新的短打,往水里浸泡。
突然,大浪拍岸。
“起大风了,赶紧洗吧。”
张姗一个没看住,林二妹的衣服都飞进河里了。
“衣服!”
这些都是没穿几次的新衣服,要是弄丢了,别说林二妹了,就是其他的妹妹也会生气的。
毕竟林二妹穿不下的衣服,都会传给其他的妹妹穿。
一件衣服传三代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张姗伸手去捞,却被一阵大浪拍到身上,躲闪之间,脚底一滑,掉进了河里。
“救命!快救我……咕噜~”
岸上的婶子们拿着竹竿伸过来,但张姗已经被河水冲远了。
“三娘子这是死定了!”
有婶子跑回林家。“林大娘,大旺的媳妇被水冲走了,赶紧叫你家的小子到下游捞人吧。”
林老太猛地站起来,“什么?三娘被河水冲走了?”
“是啊,怕早就死咯。”
被河水冲走的人,多半是活不了了。
林老太拐杖往地上一敲,“老三老四,你们去跟村长说一声,让他们去下游帮捞人。”
林老三和林老四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如今也才十二岁。
虽然平时没少下河摸虾,上山打鸟,但让他们去大河里捞人,林老太是舍不得的。
林二妹听说张姗被河水冲走后,紧张的从房间里跑出来,“什么?那我的衣服呢?”
婶子一愣,“二妹这心真大,你嫂子为了给你洗衣服,都被河水冲走了,你还想着你的衣服。”
“是她自己不小心的,关我什么事?再说了,她估计死在河里了,但我的衣服捞起来还是能穿的,那些衣服可是花了好多钱呢。”
林二妹的想法就是林老太的想法,以为她是找人捞张姗的尸体吗?
不!
她是要去捞林二妹的衣服。
村里的打捞队在下游捞了许久,别说尸体了,就连林二妹的衣服都没捞到。
林二妹哭着回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姑嫂情深呢。
“好了,你别哭了,衣服没了再买就是了。”林老头敲着烟筒,一脸不耐烦。
林老头自从断了腿,脸色就一直板着。
多年操劳,面上布满风霜,还不到四十五的年纪,头上却长满了白发。
“三娘也真是的,洗个衣服还这么不小心。”
林老太也不满的嘟囔着。
可林老头想的却更多,张姗没了,没有这个长嫂操劳,他们家残的残,小的小,以后可怎么办?
然后,他看向还在喋喋不休的二女儿,有了决定。
第二天一早,林老头借了村长的驴车,带着林二妹进城。
林二妹换上了林老头给她买的新衣服,爱不释手,在铜镜面前臭美了许久。
两人离开后不久,一个白胡子老头从屏风后出来,脸上有几丝薄红。
“这身段,十两银子也值了。”
没多久,城里了黄员外就差人到乡下将林二妹接进府中,成为黄员外的第十八房姨太太。
林二妹并不知道黄员外高寿,以为还是个年轻人,再不济也是个中年人,嫁进城后吃好的穿好的,奴仆成群,威风八面。
满心欢喜的嫁进去,等到半夜,才看到七八十岁的老头进来,林二妹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十八,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要是有什么委屈,就给老爷说,老爷给你做主。”
察觉到林二妹有些抗拒,黄员外脸上有些不好看了。
“老爷看上你是抬举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将人一把拉入怀中,春宵一刻值千金,一树梨花压海棠。
黄员外年纪大了,有些力不从心,但还学会了用道具,将林二妹折磨得生不如死。
第二天,黄员外提上裤子走人。
“姨娘,起来给夫人敬茶了。”
林二妹在家都是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的,昨夜又这般操劳,今早是怎么都起不来的。
想到昨夜黄员外说的话,林二妹并不想去给夫人敬茶,翻过身,又睡了过去。
直到中午,肚子饿了才起来找吃的。
饭没传来,就先被夫人叫去了正院。
“林姨娘不敬主母,按照家规,先跪在外面两个时辰,以儆效尤!”
“你们凭什么罚我,我是老爷的姨太太,你们敢动我一根毫毛,老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老妖婆,你就是嫉妒我得宠,而你年老色衰,趁早还是让位吧!”
老婆婆手脚麻利的将林二妹给捆了,压在正院小花园的鹅卵石上跪着。
林二妹委屈极了,被骗婚嫁给一个足以当她爷爷的老头,昨夜还受到非人的折磨,第二天还被老妖婆按在石头上罚跪。
没忍住,林二妹哭了出来,但嘴巴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上辈子,林二妹给县太爷的小儿子当姨太太,受宠了好几年,还生下了县太爷的长孙。
后来林大旺功成名就,衣锦还乡,林二妹还被抬为平妻,等原配死后,她就是唯一的正妻。
话说两头。
林老头将林二妹卖了之后,将钱放进泥罐里,第二天却发现泥罐不见了。
“你是不是动了我的泥罐?”
“装钱的泥罐?我眼睛看不见,并不知道你放在哪个地方,是不是哪个小子当成玩具,给拿走了?”
林老头一瘸一拐出门,拦住林老三和林老四,但盘问下来,都没人承认。
于是,觉得儿女们说谎的林老头拿着棍子,将六个孩子打了一顿。
张姗在不远处看得津津有味,手里掂量着不久前偷到的钱,至于泥罐早被丢到河里去了。
林家,自从张姗被河水冲走后,就变得十分热闹,林老太的哭丧声,林老头的怒骂声,小孩子的哭喊求饶声,还有婴儿的啼哭声。
这个婴儿就是原主的儿子。
上辈子,原主照顾一家老小十九年,将自己熬成了像林老太这样的黄脸婆,林家上下老老小小都没记着原主的好。
在被林大旺接到京城后,就开始嫌弃原主,而原主的儿子,劝说原主自请下堂,给他漂亮的后娘腾位置。
为了表忠心,亲手给原主送上一碗毒药。
这辈子,没有原主的悉心照顾,不知道这个小白眼狼能不能在大白眼狼的手底下活到二十岁了?
老的老,小的小,张姗可以预见林家未来的生活还会更热闹。
收起钱,张姗就离开了。
她刚刚收到通知,林大旺在战场上受了重伤,高烧之后竟然重生了。
有了上辈子记忆的林大旺竟然想抢别人的功劳,那怎么行?
不将他打压下来,还能眼睁睁看着他扶摇直上,飞黄腾达?
这必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边关多了一位能文能武的小将,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跟着他的将士,或多或少都得到了褒奖。
“这个张三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我没有一点印象?难道是我重生之后,引起的变化?”
若不然,这么厉害的人,上辈子为什么没有建功立业?
刚开始的好奇,想要交好,到后来恨得咬牙切齿,因为张小将将原本属于他的功劳给抢了。
林大旺心浮气躁,急功近利,太过于表现自己,成为了战场上的显眼包,被敌人砍了胳膊。
没有了提枪拿刀的手,林大旺就不适合留在边疆了,军队给了他二十两的遣散费,送回来大河村。
“大旺?”
“爹,娘,儿子不孝!”
林大旺跪在地上,给林老头和林老太太磕头。
弟弟妹妹们都围着林大旺,诉说着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