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出纸巾擦眼泪擤鼻涕,夏悦始终看着她笑:“也不知道是谁,第一次带男朋友进家门就嚷嚷着让整个饭店的员工喊人家姑爷。”
夏熙两只手都捂住脸:“别说了,要脸的。”
二十岁出头,是她最张扬肆意的年纪,整个人像太阳一般热烈,说什么做什么全凭心情,从不在乎别的,确实称得上“疯”。
“要不是出了咱爸那档子事,咱妈是打算让你继承饭店的。你脑袋灵活又能干,性子外放,方方面面都吃得开。可惜饭店没了。”
后一句话,夏悦说得无限惋惜。
“不提那个人了。”说到底,她们那个畜生不如的父亲是一切灾难的源头,提起他心情就烂透了,夏熙从怀里变魔术似的掏出几张照片给她看,“这是悠悠,长得像你。你看看,她过得很好。”
夏悦方才还一脸愉悦地跟夏熙聊天,目光落在照片上,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她把藏在桌底下的两只手抬了上来,手腕间的手铐折射出冰冷的银光,她双手接过照片,一张张翻看,越看眼泪流得越凶。
小小的人儿穿着漂亮的鹅黄色裙子,扎两个小辫,脸蛋白白嫩嫩,咧着嘴角无忧无虑地笑,露出两排小奶牙,手里抱着一个毛茸茸的小企鹅玩偶,歪头冲着镜头比耶。另一张是她在水上乐园玩,穿着紧身的卡通款泳衣,肚皮鼓鼓的,躺在大大的粉色火烈鸟游泳圈里,两只小手抱着火烈鸟的脖子,笑得连眼睛都看不见了,脸上溅满了水珠。下一张是她在新幼儿园入学当天拍的,穿着小制服,自以为很酷地双手抱臂,两条腿呈“稍息”站姿。
还有一张,是两个孩子的合照,坐在家里的地毯上,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冰淇淋,拍照的时候夏熙没提前跟他们打招呼,只叫了他们一声,两个孩子同时抬起头,表情懵懵的,很可爱,夏熙抓拍下来。
夏悦抚摸着照片,就像在抚摸女儿的脸,半晌,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夏熙:“看小丫头的样子,就知道你把她照顾得很好,只是……苦了你了,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
此刻的夏熙跟她反过来了,她哭得伤心,夏熙却笑了:“他们两个作伴,说实话我省心不少。”
“你别骗我,养孩子很辛苦,你又在国外,身边没个亲人搭把手,可想而知有多艰难。”夏悦说着,羞愧地低下头去,“我好后悔,当初为什么那么冲动,不然也不会拖累你。”
“姐,我们是一家人,说什么拖累不拖累。事情都过去了,是你告诉我的,再苦再难要向前看。”夏熙握住她的双手,给她力量。
距离刑满就剩几个月了,再等等,再等等她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夏悦喃喃:“也不知道出去以后悠悠会不会认我……”
“会的。”
“真的吗?”夏悦眼含希冀地望着她,盼她能给出坚定的答案。
女儿会不会嫌弃她坐过牢,不想跟她有牵扯?有夏熙这个美丽又优秀的“妈妈”在前,女儿会选择跟她一起生活吗?
她其实不确定。
夏熙眼睛弯弯,满含笑意:“你不知道小丫头有多懂事,她性格活泼开朗,古灵精怪,每天精力旺盛得不行,根本不知道烦恼是什么,对新鲜事物接受得很快,多一个亲妈疼她,她会接受的。”
夏悦反复看那几张照片,最后将照片贴在心口,又看了看夏熙,终于弯起了嘴角。
夏熙继续安慰她:“所以,不要想那么多,我们撑过这几个月,把苦难熬过去,剩下的人生就都是坦途了。”
“嗯!”夏悦眼中燃起希望,恨不能时间飞速划过,跳到几个月后。突然,她想到什么,神色紧张地问夏熙,“那个姓周的畜生,有找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