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沙发里，并没有看她，而是微微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初蓝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担惊受怕了大半天的心忽然就被满满的失落和委屈堵塞了。
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又开了口：“既然没事，那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便低下头，随后转身，脚步有些凌乱地往大门口走去。
听到她匆匆的脚步声，慕绍南才终于抬起头来，眸色沉沉地看向她的背影。
而初蓝却依旧打开大门走了出去，来到了前院中。
慕绍南的司机刚好从那里经过，见到从里面出来的初蓝，微微一怔，随后才点了点头，“许小姐，要用车吗？”
初蓝摇了摇头，随后低头从他身边走过，径直往大门口走去。
出了大门，门外的那条马路寂静无声，除了路灯，看不到任何车辆或者行人的影子。
初蓝便独自走在这条安静的马路上，默默前行。
已经是晚上十点过，这会儿已经是深秋，今天天气又不好，有风，格外凉。
初蓝拉紧了身上的外套，感受着有些凌厉的风迎面吹来，忽然就掉下了眼泪。
越往前走，风似乎越大，眼泪也越流越多，她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低头擦起眼中不断涌出的泪水来。
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初蓝一面擦着眼睛，一面往旁边挪了挪，怕占了别人的车道。
可那辆车就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初蓝微微一怔的时候，靠她这边的副驾驶座的车窗已经缓缓降了下来，车子里面传来慕绍南的声音，“上车。”
她一下子僵住了，随后用力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又怕他起疑，还是很快就坐上了车。
外面冷，车里暖和，她一坐进车里，眼睛被热气一熏，眼泪却更加汹涌起来。
她低着头，用力地捣鼓着自己的眼睛，慕绍南也并没有立刻就开车。
只是他静静地坐着，并没有看她。
初蓝好不容易擦干眼睛，吸了口气，才勉强笑了起来，“晚上的风好大啊，吹得我眼睛好疼……”
“嗯。”慕绍南低低应了一声，没有说别的。
初蓝好不容易温暖了一些的身体，忽然又再度冰凉起来。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竟然不敢转头去看他脸上的表情。
两个人彼此沉默，车开得很快，而初蓝低着头，始终不发出一点声音，而至于车子是开向哪里，她更是无力探究。
大约四十分钟之后，车子缓缓地停了下来，初蓝抬起头来一看，才发现这里是个地下停车场。
所有的地下停车场都大同小异，但是初蓝还是很快认出这里来——是他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他带她回了公寓。
初蓝原本失落到底的心，忽然又升起了一丝小小的希望。
会不会是他今天真的发生了某些事，而导致他非常疲惫，所以才没有来中午的那顿饭，所以现在也没什么力气跟她说话？
她心里升起这个希望之后，整个人似乎轻松了好多，也勇敢了好多，终于抬起头来看向他。
慕绍南刚好解下安全带，转头，正好对上她盈盈的目光。
他目光一如既往地深沉晦暗，她根本看不出里面蕴藏了什么样的情绪，可是她还是笑了起来，伸出手去，轻轻拉住了他的袖子，“你今天是不是做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是不是很累了？”
慕绍南捏了捏她的手，却又很快松开了，只是沉声道：“我们上去再说。”
“好。”初蓝轻声回答了一句，眼见着他推门下车，也连忙从另一边下了车。
慕绍南快步走向电梯，初蓝在他身后，几乎要小跑才跟得上他的步伐。
进入电梯之后，依旧是沉默。
初蓝的心忽然再度变得有些忐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说不清那是什么，可是却让她感觉非常难受。
电梯还在上行，她忽然忍不住伸出手来拉住了他的手，将自己的手塞进了他的手心，主动地让他牵着自己。
电梯很快到了楼层，慕绍南却只是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走出了电梯。
初蓝站在那里，忽然就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出去，又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在自己面前合上，竟然完全无力动弹。
慕绍南走到公寓门前，才察觉到身后并没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她果然连电梯都没有出。
电梯还停留在这一层，慕绍南按下键，电梯门就打开，露出里面脸色苍白，一边的脸颊却有些诡异红肿的初蓝。
她依旧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他去而折返，她依旧脸色苍白。
慕绍南站在电梯外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出来，可是初蓝忽然就失去了走出去的勇气。
“我不进去了。”她终于开了口，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时间很晚了，我……回我那里去……”
说完她就慌忙要按下关门键，可是慕绍南却伸出手来挡住了电梯门，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我有话跟你说。”
初蓝呆了呆，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又低声道：“可不可以以后再说？我今天有点累，想回去休息。”
慕绍南却缓缓摇了摇头，“出来。”
初蓝终究如同中了他的蛊一般，在他深沉似海的目光之中，缓缓走出了电梯。
可毕竟全身都是冰凉的，她连走路的姿势都变得僵硬，终究还是一点点地走到了他的公寓门前。
慕绍南重新走上前来，输入密码，滴答一声，公寓大门就打开了。
*
坐在他公寓里的沙发上，初蓝从来没有觉得这么难捱过，哪怕是第一次在他这里过夜时，也没有如此难捱。
可是今天，她却觉得很辛苦。
慕绍南在厨房，不一会儿，他端出一杯热牛奶来，放在了初蓝面前。
“暖暖身子。”他低声道。
初蓝接过那杯牛奶，捧在自己的手心，感觉着那牛奶的温度透过杯壁传达进手心，可是却怎么都温暖不了她。
她低着头，看着手中的那杯牛奶，久久不曾抬头。
慕绍南在她对面的沙发里坐了下来，沉眸看了她片刻，忽然就又移开了视线。
随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样东西——一张支票，一串钥匙，同样放到了初蓝面前。
初蓝看着那两样东西，原本就已经足够苍白的脸色，霎时间所有血色尽失。
她僵硬地抬起头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这是什么？”
“给你的。”慕绍南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自己膝盖上，“井水湾的一幢别墅，和这张支票。”
初蓝呆了呆，这一回，连唇上的血色都消失了。
可是隔了一会儿，她却忽然又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却苍白得吓人。她摇了摇头，轻声道：“为什么要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和这么大数额的一张支票？我说过……我们之间是平等的，要是有这些东西夹杂在中间，我会觉得很怪异……”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慕绍南再度开了口。
“我知道。”初蓝放下了手里的牛奶杯，抓起桌子上放的那两样东西，“我知道你对我好，你想给我多一点东西……可是我不需要，我真的不需要……”
她忽然站起身来，绕过面前的那张桌子走到了他的身边，将那两样东西塞回了他的怀中，“不许你再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慕绍南却按住了她那只正往他怀里塞的手。
两个人的目光终于再度撞在一起，初蓝看着他暗沉的眸光，却忽然更用力地要起头来，“我不要！我就是不要！我养得活自己，我又不需要住大房子！我们两个人，加上听之三个人，其实你这间公寓就很够住了呀……真的不需要这么大的房子。”
“这是给你的补偿。”慕绍南沉声道。
“为什么要给我补偿？”初蓝有些艰难地笑了笑，“你又没有欠我什么，不需要补偿我的……”
“圆圆的妈妈回来了。”他终于再度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