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例,每年的正月初一上午,大明皇帝都会在奉天门前召开一场隆重的大朝会,不过除夕夜当晚,京官们便收到了通知,年初一的大朝会取消了,因为贺贵妃当晚产下一名小皇子,皇上辍朝以贺。
毕竟是大年初一,雪后的天气又冷嗖嗖的,京官们自然乐得不用上朝,纷纷上表祝贺皇上喜得贵子后,便都心安理得地猫在家里享受难得的春节假期。
傍晚时份,天就快黑了,一名宫中太监却匆匆赶到了小时坊徐府,传皇上口谕,宣北靖王徐晋入宫觐见。
这名传口谕的太监徐晋倒是认得,的确是在乾清宫服侍嘉靖的近侍之一,名字叫闵忠生,于是便道:“闵公公请稍侯,本王换了衣服便随你进宫见皇上。”
闵公公笑眯眯地道:“王爷不必麻烦了,穿常报即可,皇上还在等着呢,可不敢耽搁太久。”
徐晋闻言皱了皱剑眉道:“闵公公,为何天都快黑了皇上才召见本王?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闵忠生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慌乱,陪笑道:“奴才也不清楚,不过这段时间皇上的确为了乱贼之事十分烦心,这次召见王爷估计也是为了平乱之事吧。”
徐晋闻言点了点头道:“那便走吧!”
徐晋果然也不再更衣,直接命人套上马车,带着赵大头等几名护卫便离开了徐府,跟着闵太监入宫去,闵太监也为之暗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嘉靖刚从承乾宫当完奶爸回到了乾清宫,正准备沐浴更衣,吴皇后身边服侍的一名小太监却慌慌张张地跑来禀报道:“皇上不好了,皇长子突发急病晕倒,皇后娘娘请您快点赶过去。”
嘉靖闻言大吃一惊,连忙问传太医了没,小太监回答说传了,嘉靖立即撒腿往坤宁宫跑。
“皇上驾到!”
嘉靖挟着一阵寒风快步进了坤宁宫,吴皇后面色苍白,正在那坐立不安,见到嘉靖急匆匆地赶来,她的脸色却更加苍白了,紧张地施了一礼,吃吃地道:“参见皇上!”
嘉靖急吼吼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行什么礼,基儿怎么了?太医到了吗?”
吴皇后内心扑通地乱跳,有点语无伦次地道:“太医来了……噢,还没有来,基儿在里面睡着了。”
嘉靖也没生疑,只以为儿子急病,吴皇后太过焦急所以语无伦次,他快步进了房间,果然见到儿子朱载基躺在床上睡着了,而且呼吸均匀,脸色红润,睡得十分安稳。
嘉靖见状松了口气之余不禁疑惑了,这哪里像是病了?
“不是说基儿病了吗?怎么回事?”嘉靖退出房间,皱着眉问吴皇后。
吴皇后的目光不敢与嘉靖对视,吃吃地道:“妾身也不知怎么回事,刚才基儿还在那玩,突然间就晕倒了,怎么叫也叫不醒。”
嘉靖闻言又担心起来,连忙再次进了房间,先是摸了摸儿子朱载基的额头,又捏了捏手腕,发现暖洋洋的,并无异常,于是又唤了两声:“基儿!”
结果两岁不到的朱载基依旧呼呼大睡不醒,嘉靖的心不由微沉,稍用力推了推儿子,后者只是发出一声嗯哼,撅了撅小嘴,翻了个身继续睡。
嘉靖眉头紧锁,沉声问道:“基儿晚饭到底吃了什么?”
“也没什么特别的,跟平时差不多,噢,就是多喝了一碗安神健脾汤。”吴皇后答道。
嘉靖闻言稍安,估计是安神汤的份量重了,再加上基儿今日玩累了,所以才睡得深,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还是等太医来诊断过再说。
很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太医竟然还没到,嘉靖不禁有些生气了,沉声问:“不是说请太医了吗?怎么还没到?”
吴皇后心虚地道:“妾身的确已经派人去请了太医了,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现在还没到,妾身再派人去催催吧。”
“不用催了,皇长子没病没痛,不过是睡着罢了,犯不着请太医。”一把陌生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只见西厂的四档头白圭带着几名番子笑嘿嘿地行了进来。
嘉靖面色一沉,后宫是男人的禁地,除了宫女就是太监,坤宁宫中怎么会突然间冒出几名胡子拉碴的大汉呢,而且一看那身飞鹰服就知是西厂的番子,他厉声喝斥道:“放肆,谁让你们进来的?”
四档头白圭好整以暇地挖了挖耳屎地道:“皇上息怒,自然是皇后娘娘让我们进来的。”
嘉靖心里咯噔一下,面色狐疑地望向吴皇后,后者此时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了,颤声道:“不……不是妾身,是毕春,是毕春让他们来的。”
嘉靖心中暗叫不妙,强自镇定心神,喝问道:“毕春何在?他让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四当头白圭笑道:“皇上稍安勿躁,咱们督公收到消息,北靖王徐晋伙同锦衣卫和东厂密谋造反,所以命我等前来保护皇上和皇后的安全,督公已经调动了御马监四卫平叛去了,待擒住了反贼徐晋,督公自然就会来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