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你有点谈青云色变了。”
万明洋道：“博众百家之长不断进步，一直是地区对玉阑茶业的要求，闽之大自茶、浙之鸠坑、贵之苔茶，这么多年没少引种，区区一个未成气候的张山茶有什么可怕？
再者，茶场不过试种数十亩予以研究，不是就将它当成毛尖往外卖，你担心什么呢？”
李广溪哼一声道：“别人再强，离我们十万八千里，大家各做各的，相敬如宾，青云就在卧榻之侧，茶种还是你们分出去的，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不是，你这多少有点杞人忧天，他家能量产的茶场就张岗一家，区区五百亩而已，能撼动你麾下发展数十年的数十家茶场？无论采茶制茶，都差得远呢，那么容易就被超过，我们搞这么多试验茶场岂不都成吃干饭的。”
万明洋道：“依我看，做茶叶只是顺手为之，主要还是给他家的茶饮料提供原料，袁晓成说过，茶是玉阑特色，应当物尽其用，茶饮料，茶酒，乃至茶叶蛋茶蛋糕茶面包茶饼干，都有可取之处，只是忧虑各家茶场良莠不齐，没法品控，才要推广张山茶种……”
“鼠目寸光！”李广溪不满道，“饮料酒蛋乱七八糟的都是小道，茶叶才是堂皇大道，能上台面，物尽其用这四个字你都听到了，凭什么认为青云会放弃这么一块肥肉？你为什么试种张山茶，还不是认可它的优点，感觉到威胁？”
鼠目寸光四个字戳伤万明洋的心，他好心好意来拜年，还忍气吞声听你絮叨，就这样胡乱用词？真是颐指气使惯了。
“我正是看到张山茶的优点，才要试种研究，取长补短。”万明洋冷声道，“李厂高瞻远瞩，已经瞧出青云将来必成肘腋之患，可否告诉我如何应对？”
“不种不提，不给青云任何机会。”
“那能不买吗？能阻止人家不种吗？我说白了，罗学云很擅长宣传，以张山茶的礼盒包装就知道他来势汹汹，势必不会固步自封，他一边种，一边卖，借助青云食品的路子，直接跟你在全国竞争，你有法子？蒙头掩耳能躲得过去！”
“就算青云将来真成气候压我一头，我也不许你种它的茶，这是认输，是资敌，是背叛。”
万明洋砸得茶盒咣当作响。
“这算是背叛么？有本事让所有人都别买！懒得跟你废话，这怕哪怕赶紧退休，什么都不用着急，也省得难堪。”
李广溪气得乱颤。
“好好好，等你将来吃到苦头，别怪我无情。”
苦头吃的很快，青云农业向试验茶场移送茶苗时，来了不少人观礼，包括总经理田秀禾，田集副乡曹安俊，张岗队部全体，老清河报的记者咔咔拍着照片。
万明洋脸色不太好看，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技术员申亮同样尴尬，他作为中间人联络茶场和青云，很清楚场长想低调做事，恨不得夜里偷偷拉走，让谁都不知道。
现在人尽皆知，还怎么下得了台？
“些许茶苗值得这样兴师动众？田总是不是小题大做呢？”万明洋沉声道，“我受之有愧。”
田秀禾笑道：“这是青农第一次向外售出茶苗，对我们有着非凡意义，希望借此机会内部外部宣传一下，以后谁想买，都尽可以来找青云，保准一条龙服务。”
万明洋望着青农员工忙碌的身影，一时间顾不得拍照宣传的事，问道：“张山茶作为新种，自己量产都没做好，这么着急对外售种？就不怕人家做起来，李鬼淹死李逵？”
“我们两家做茶的逻辑不一样。”田秀禾笑道，“站在青云农业角度，巴不得种张山茶的茶场越来越多，使它的影响力不仅仅只是一个茶种品牌。”
万明洋再问。
“什么逻辑不一样？”
田秀禾却不肯再爽快回答，只是笑笑。
“这是另外的价钱。”
老清河报刊载消息，对张山茶进行隆重报道，什么玉阑地区声名鹊起的过年礼物，神神秘秘的新种茶叶，青云跟五云的战略合作，口吻之夸张，仿佛开天辟地的大事。
哪怕是不懂茶的局外人，都能从报道中看到不同寻常的东西，五云试验茶场引进青云张山茶，就好像王孙贵族把私生子都算不上的野生亲戚，带进府邸，绝不只是认可那么简单。
万明洋有没有被自己人千夫所指不知道，张山茶名气进一步扩大，慢慢玉阑地区都知道青云食品还做茶叶，正儿八经的茶叶，不是茶饮料那种小孩子喝的玩意。
李广溪立刻对万明洋发起连番进攻，誓要把黑锅盖在他头上，但惊愕发现，根本没用，万明洋非但没有被批评还被表扬，青云大量采购万明洋旗下茶场产出，让各等级茶都有去路，扩大产品种类。
这一举动另辟蹊径，大有两家化干戈为玉帛，携手并进的意味，得到地区大力赞赏，说是团结一致共同发展茶叶的典型代表。
李广溪不用气了，干脆成小丑。
“万明洋，你是个狠人。”
他咬牙切齿盯着后者，恨不得甩一巴掌上去。
“你是不是早就跟青云勾结一起，故意这样做的？”
万明洋没有嘲笑，板着脸道：“青云不是传统茶商，未必就是我们的对手，非要针锋相对，他们立刻会跟各县茶场合作，推动玉阑毛尖概念化，届时我们除了悠久的历史，正宗的产地外，将没有任何优势。
与其将青云推给对手，不如合作共赢，借他们的渠道销售我们的茶叶，你应该明白，茶叶业务只是青云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核心还是饮料等食品。合作共赢的新时代，再抱残守缺，想着打生打死，未免落后潮流。”
“照你这么说，自己还是忍辱负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