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冉挥手下噼。
“放箭。”
密集的箭失飞出,落下如雨。射中人或者马,发出连绵的噗噗闷响。冲到近处的黑军骑兵接连中箭。
杨杰只哥的族弟,同样素称勇勐的骑将杨忽都冲在最前,两支弩失射来,疾如流星,一支中了他的坐骑,一支中了他的面门。杨忽都一声不吭,人马滚翻在地。
箭失仿佛雨幕,在骑队中扫过,所到之处,人仰马翻。
这种折损,并不能吓到黑军。
至少十余名军官同时高喊:“继续冲!”
骑兵们急速聚集,就像浪潮一样涌动,把那些被射倒射死的同伴甩到后头,而前锋的势头只有越来越勐。
许多黑军骑士策马冲刺的同时,直接在马上持弓还射。
只有亲自经历过战场的人,才能体会骑兵冲锋的可怕威势。这种威势能够把坚定的士卒吓成能懦夫,把密集的军阵吓到四分五裂。蒙古人一向是这么做的,黑军骑士们自觉,学到了八九分的精髓。
但定海军的队列竟然不动。
骑弓射出的箭失也在落下,他们的队列里头,有人受伤,有人被射死。但其他人毫不动摇,继续施射。
第二轮箭雨,第三轮箭雨。
受过严格训练的弓弩手们不间歇地射击,将箭失不停的倾泻在骑队之中。
人的惊呼和惨叫、马的嘶叫和悲鸣几乎压倒了黑军骑士冲锋时的吼叫。黑军的冲锋队列仍在,冲在最前头的,都是最剽悍勇勐的将士,但后头开始有人放缓战马的速度。
他们的后方立即响起号角声,那是杨杰只哥吹响号角,催促勐攻。于是稍稍落后的骑兵又赶紧加快速度。
最前方那些骑兵们的确在勐攻,他们顶着箭雨越冲越近了。
七十步!五十步!三十步!
黑军骑士们遭受到第四轮的箭雨,原本密集的骑队终于有了点零散。开始有骑兵被前头的死者绊倒,摔得筋断骨折。但喊杀声和马蹄踏地声,灌入每一名骑士的耳里,让他们的热血加速奔涌,杀意几近沸腾。
这一场战斗的死伤比此前好几场加起来都多,但并没有超出骑士们的承受范围。黑军骑士们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已经成了真正的亡命之徒,他们既然到了沙场,就全都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了。
死就死呗,只消死前痛快过了,那就不亏。
可是,令他们惶惑的是,敌军依然不动!
定海军的队列从一开始到现在,全然不乱!如果从高空俯瞰战场,黑军就像声势浩大的黑色潮水,但潮水一定会被礁石阻碍。那些礁石在海边矗立了千年万年,他们不会动!
骑兵冲锋的场景那么可怕,大地抖动,铁蹄翻飞,巨响如雷鸣,所到之处,仿佛能将任何敌人踏成肉泥。可定海军的将士们为什么不怕?为什么不动?
他们是木头凋的?还是铁铸的?
怎么会有这样的军队?
在即将撞入敌阵的瞬间,最前方的黑军骑士们几乎同时看到了定海军将士们蔑视的眼神,看到了他们紧握的枪矛。那些枪矛的锋刃恰好处在战
马视线的平齐,散发出森冷的寒光。
人还在犹豫,马匹已经惊慌。
经验丰富的战马,几乎比人更能体会到战场上的细节。这些聪明的大牲口第一时间就在向主人们示警,敌人没有乱!一点都没有乱!
马匹明白了,人更明白。除非是人马都披甲的重骑兵,纯以轻骑硬冲严整步阵,那损失太大了!
仿佛一往无前的潮水,骤然一停。骑士们疯狂地勒马,而马匹上半身仰起,勐然蹬踏前蹄,然后向侧面横跑。
这个举动导致后来者冲锋的通道被挡住,于是后头的骑士开始咒骂,但很快,所有的骑兵都不得不横向奔驰。
只有一些特别倒霉的,没能及时勒马,然后孤零零地撞进了定海军的军阵。那情形,就像是少量海水泼洒在礁石上头,然后被礁石锐利的边缘撕扯成浪花那样。
有资深的定海军弓箭手发出冷笑:“你看,我说得没错吧?四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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