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大汉闻言,眉宇微沉,眼底闪过一丝深意,却依旧含笑,声音沉稳而悠然地道:“老伯又何必汲汲于此?正所谓天机如履,落则可拾,散则可寻。若无虚实之别,又何必问归途?”
他话语轻缓,袖袍微拂,掌中星辉流转,散去的履鞋虚影似乎仍存于无形之间,仿若天地因果,难言定数。
“鹊桥映星,星辉不灭,在下拾履,不过敬这醉中一戏罢了。无形化有形,有形归无形,这天机循环,岂非正应?”
只见他言辞圆润,却藏锋意。黄袍老者眉头微皱,忽然再次叩指。
“笃......”
一时间湖面倒影微微一颤,九曜星光仿若被无形之力拨弄,微光错乱,天象隐隐浮沉。
老者则盯着桥下湖心,声音如呢喃低语般地道:“可笑,气运如醉中残梦,醒时无影,醉时无形。”
说完他猛地抬眸,目光森然,强撑一般地道:“老夫履落,不过戏弄湖中一抹星尘。你却偏要拾回……莫非阁下真以为,这虚实一局,可由你这捡星之手拨正?”
黑袍大汉闻言,眸光微微一凝,掌心轻拂,方才散去的星辉竟重新凝聚,于桥面缓缓化出履鞋原貌,金丝纹络在灵光下熠熠生辉,仿若未曾消散。
只见他语调平稳,温润中透出几分不容置疑的锋芒地道:“老伯谦逊了,脚下无根,履却化星,散而不乱,这又岂是醉态所能戏弄?”
“履落可戏,气运却难戏。鹊桥映星,过往未来一线相连……老伯醉步踏此,莫非已知这局中落子何处?”
老者闻言目光微凝,沉吟片刻地道:“世间万象,皆由心定。天机既有一线,踏步之人,未必知其何往。”
说完他忽然缓缓起身,右手轻抚桥上栏杆,“笃、笃”两声落下,湖中倒影骤然一颤,鹊桥虚影随之微微晃动,似要散去。
他低头望着湖中粼粼波光,似是喃喃,又似在试探地道:“履可拾,命难寻。若世人真知命数,又岂会有覆舟之叹?”
黑袍大汉微微一笑,目光幽深如夜地道:“覆舟者,非舟之过,乃水之势使然。天机既定,可是老伯真信‘心定’便能定万象?”
老者微不可察地挑眉,手指轻叩栏杆,目光掠过湖面地道:“心若不能定,天机焉能窥?履可戏,气运难戏……小子,你若非醉中人,敢问此刻身在局中,还是局外?”
黑袍大汉轻笑,目光幽邃如深渊地道:“局内局外,岂非只在一念之间?”
老者闻言蓦地抬头,直视黑袍大汉,片刻后忽然呵呵一笑,眼底幽光微盛,悠悠开口道:“你这小子,倒是有几分聪慧。”
“嘿嘿,孺子可教矣!老夫黄石公,明日平明,与我此处再会,我便授你天机一卷,切莫相忘。”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便飘然而去。踏桥而回,竟渐渐融入湖中氤氲的雾气之中。仿若幻影,顷刻便消失无踪。
黑袍大汉立于桥头,负手而立,面上神色未动,然而神魂深处,却已悄然与千云生沟通地道:“主子,咱们刚才已然令他道心破乱,就......就这般轻易放他离去?”
而神魂之中,千云生则声音淡然,透着一丝智珠在握般意味地道:“无妨,泥菩萨既让我们留他一线生机,必然有他的道理。”
“更何况……真正的正主,恐怕很快就要来了。”
“欲魔可不好对付,咱们绝不能让他踏过此桥!”
只见得千云生话音还未落下,湖下的迷雾翻涌之间,桥畔光影微晃。
果然前方雾气间,一道身影缓缓浮现,仍是那黄袍老者的模样。然而这一次,他却不再是方才那副老态龙钟的神色,而是腰身一扭一摆,步履间带着几分娇媚诡谲之意。
只见他踏上桥头,微微仰首,盯着黑袍大汉。唇角噙笑,双眼微眯,忽然“嘻嘻嘻”一笑,声音诡异而轻佻地道:“圣主既然来了,又何必缘悭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