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来。”
怀中的人闭着眼睛,发出了一丝虚弱的声音。
徐嘉喜极而泣,恨不得抱起裴照大哭一场,“兄弟——你可是把咱们害惨了啊。”
裴照挣扎着坐起来,就着罗十一的手,将一整碗药都喝光了。
这药大补,又加了谢令仪的半碗血,只要人没死透,总是能吊上来一口气。
慢慢地,裴照惨白的唇上多出一丝血色,身上也冒出了一点儿热气。
意识随着剧痛回笼。
裴照眉头紧蹙,低低道谢,“算我欠你们一条命。”
罗十一将裴照放平,脸上没什么表情,“你要谢的人不是我,也不是他。”
此话何意。
裴照正欲问个明白,木门“咯吱”一声,自外面推开了。
是春棋。
裴照的心哆嗦了一下,猛地低下了头。
他不愿,也不敢往后再看。
他害怕是她,又害怕不是她。
眼角的余光里,慢慢地荡起了一层白色的软纱,露出两点尖尖的粉色绣鞋。
裴照咽了口唾沫,一时间心脏泵出的大量鲜血,让他几乎忽略了浑身的刺痛。
谢令仪乜了他一眼,“低头作甚?没脸见人?”
裴照往徐嘉身侧靠了靠,“你怎么来了?”
他们果然是旧相识!
徐嘉激动地拉起了裴照的手,有好多,好多话想问他。
她怎么来了?
谢令仪冷笑一声,“看你死了没,没死剁碎了喂狗。”
裴照的嘴巴张张合合,最后沉默着低下了头。
谢令仪净了手,戴上了特质的手套。
春棋和冬画一左一右,将谢令仪垂下来的云袖用襻膊系好。
话不多说,她与裴照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们按着他,我要处理伤口。”
谢令仪一声令下,一屋子的人都忙地团团转。
小心地割开吸附在匕首上的腐肉,谢令仪很顺利地取出来了第一把匕首。
裴照不知是疼麻木了,还是没力气喊疼,只闭着眼睛不吭声。
只有豁开皮肉的时候,他浑身才抽搐一下。
第二把……
第三把……
最后一把了。
谢令仪右手一用力,将半截匕首柄拽了出来。
徐嘉的脸瞬间白了。
谢令仪的手抖了一下,忙转头去看裴照。
她的手里只有半截刀刃……
摧心剖肝的痛一瞬间席卷了裴照的神智,裴照额头上青筋暴起,一茬一茬的冷汗浸湿了锦榻。
谢令仪装作没看见,转头在裴照的身体里继续找剩下的半截刀刃。
“你们北镇抚司都富的流油了,就不能制一些质量好的刀吗?!”
谢令仪瞪着眼珠子,费劲儿巴拉地将刀刃用镊子夹了出来。
足有小拇指长,沾着零碎的血肉,边缘已经卷了刃。
“砰——”
谢令仪将刀刃砸在铜盆里,忍不住抱怨道。
罗十一没吭声,由着谢令仪把北镇抚司从上到下骂了个遍。
接下来的伤都不致命。
只要熬过了今晚,不感染,不发烧,裴照的小命算是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