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熙走过去,蹲下,仰起头问道。
云漠深深凝了她一眼,放下刀叉,挑起领带尖拍在她肩上,“吃饱了过来撩老公,是不是不如,我们上楼去……”
“云漠,我不理你了。”
颜熙从云漠身边弹跳开。
他根本不想说实话。
不想跟她说实话也就算了,还故意逗她。
他这样,别指望她再理他了。
颜熙心里憋着气,回云栖山庄的路上,故意坐到了车后排,一路上都没和云漠说话。云漠也没有说话,眼睛盯着前方,专心开车。
到了云栖苑,车子稳稳停下。
云漠忽而转回头看颜熙,看到她正垂着眼帘,静静地想心事。
他思量了半分钟,下车,打开车门,正要拉她出来,手机好巧不巧地响了——
“云总……”话筒里,周以轩的声音迟疑不决。
“说!”云漠声音铿锵。
周以轩说出了事情的经过,“云总,杨铄知道自己不能走了,情绪波动很大,一个人躲在浣溪的山洞里,已经一天了,没有任何回应,洞口也让他堵死了!”
云漠俊眉拧起,声音也黯然,“等我,我现在过去。”
“是。”
云漠打电话的时候,颜熙一直侧耳听着,听到事关杨铄,心里不免多想。云漠挂断电话,略略沉吟,抬眸看时,颜熙的眼神惴惴,没有了刚才的轻柔。
他的心忽然又乱了。
她究竟在想什么是对杨铄有意了
不可能。
仅管杨铄的容貌和武功可以和他比肩,但是,颜熙那样单纯的人,说爱他,就是爱他,是不可能三心二意的。
云漠想得明白,心里还是乱。
弯腰坐进车里,把颜熙拉到自己腿上,眼神在她脸上凝住,“颜熙,刚才以轩说杨铄出事了……”
颜熙头垂得更低,不语。
云漠捧起她的脸,寻找她的眼神,颜熙的眼皮儿用力垂下,洁白的皮肤透出淡淡的青色。
“本总裁担心自己的兄弟,但是,更在意你……你有话要对本总裁说吗”
颜熙咬咬唇,失去了说出真相的勇气。
她正坐在云漠的腿上,怎么能开口说,她和杨铄有过一个孩子
怎么能告诉他,为了有这个孩子,杨铄一次一次欺在她身上,一次一次进入她的身体
久久等不到颜熙的回答,云漠自己放弃了。
“既然你不说,就是没有事。本总裁不再多想。你先回云栖苑,今天是周五,云逸回来地早,你陪着他在活动室里呆着,不要去听枫苑,我会尽快回来……”
“云漠。”
在云漠要离开的时候,颜熙扑过去,抱住了他。
她伏在他的肩上,闭紧了眼睛,低低出声,“我……有话要对你说,今天晚上,我们谈谈。”
云漠心头一凛,并不知道颜熙要跟他说什么,就是觉得很严重。
却故作轻松地答应了,“好,本总裁晚上陪着你,慢慢谈。”
……
云漠开车离开,颜熙进到云栖苑内。
亭子下的珠帘被风吹动,发出清脆的珠玉声。
长廊下,阿音和阿笙凑在一起站着,像是咬着耳朵说悄悄话。
云蓉现在就来了
这才刚刚四点钟!
颜熙心里虽然没有底,可是,还得硬着头皮往里面走。从阿音和阿笙身边经过时,她尽量不去看她们,却听到她们嗤嗤地在笑。
“金助理。”
门口值班的女仆对着颜熙躬身,行礼。
颜熙看看通往大厅的门,慢慢地走了进去。
裴芸芸眼尖,先声夺人,“金颜熙,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云漠呢”
颜熙告诉她,云漠回来了,但是,有事要处理。
裴芸芸的眼珠儿转转,忽然有了精神,“这件事,本来不用惊动云漠,奶奶就能决断,你过来!”
听说让她进去,颜熙有些迟疑。
裴芸芸扯住她的手臂就朝屋里拖,颜熙挣扎,裴芸芸用力一丢,颜熙就扑倒在沙发背上。她抬眼看时,云蓉,云帆,云昊都在。
云蓉的眼神凛厉,云帆低垂着脸,云昊……云昊他,眼睛里带着受伤的表情,看了她一眼。
此时此刻,颜熙清楚地知道,金哲只能活在她的记忆里了,眼前只有云昊。
裴芸芸镇静地摒退了当值的仆人,室内清寂地可怕。
“金颜熙,你缠着云漠有家不归,果真是恬不知耻。”
云蓉首先开腔了。
这话听得颜熙锥心,她却不好辩驳。
云蓉拄着金丝楠木的拐杖,笼着一件白披肩,神态肃穆得如同法官。云帆身子前倾些,双手交叉支在膝上,声音很小,“母亲,您虽然做了调查,但是,云昊也说了,那样的事,根本没发生过……”
“住口!”云蓉怒然。
她拐杖一跺,大声道,“云帆,你瞒着我,私底下给云昊自立门户,实在可恨,这个时候,如果再包庇他,我就不容你!”
云蓉的话落,颜熙头懵懵的,撑直了身子,朝那边看。
恰好云蓉一个眼神丢过来,四目相对,颜熙有一瞬间的失神——看云蓉精神焕发的模样,有谁能想到,是因为要处罚她,她才会这样斗志昂扬呢
“金颜熙,你过来。”云蓉冷冷地呼唤一声。
颜熙站直了身子,走到了众人面前。她既然是云漠的妻子,总要站到云家人面前,何必忸怩
裴芸芸抱着肩,踩着优雅的高跟鞋走上前,目光掠过颜熙的脸,邪气上升。
她瘪瘪嘴,不屑地说道,“金颜熙,你自己说,你和云漠认识的时候,还是不是处女”
啪嗒!
颜熙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下来,砸在柔软的心上,痛不堪言。
头亦深深地埋下,像弯垂的谷穗。
裴芸芸本来是试探颜熙,看到颜熙不语,立刻长了威风,“金颜熙,我特意派人去你的家里看了,没想到,你竟然和自己相差一岁的弟弟睡一个房间……”
“我们没有!”云昊按捺不住,站起来反驳。
云帆扯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坐下。
云昊不为所动,“你们不能这样侮辱我们姐弟,我在金家呆过的那十几年,我和颜熙是清白的,因家中住房困难,所以才睡里外间。但是,我们恪守着姐弟之情,从来没有逾越。”
裴芸芸讥笑出声,从身后的博古架抽屉里拿出一个泛黄的日记本,举了起来,“云昊,这是你的东西吧”
“无耻!”云昊说着,踏步过去,欲抢,被云帆死死抱住。
裴芸芸拈量着日记本,随手翻翻,翻到了做过记号的一页,随口念道——
“颜熙洗过澡,像带着香气的蝴蝶,从我的房间里翩然飞过,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我放开一切跟了过去……”
念过这一段,裴芸芸自己摇着头笑笑,像有不尽的嘲讽在里面。
云昊试图冲过去,口里不住地喊,“你这是断章取义,我跟着颜熙进去,只是和她聊聊天……”
裴芸芸嗤然,“云昊,你口口声声说和金颜熙是姐弟之情,为什么不喊姐姐,而叫她颜熙呢分明在你心里,不,是在你们两个的心目中,早就有了奸情!”
“住口!”
云昊大喊一声,此刻,他痛苦地快要死掉了。
他怎么样没关系,就是颜熙不能被人这样侮辱。
“我和颜熙,我们是清白的,我们什么也没有做过,什么也没有过……”
云帆看他情绪激动,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他跟着为云昊辩解,“阿芸,你这样毫无逻辑的推理,根本不能成立。”
云蓉手摩着拐杖上的凤头,沉声道,“芸芸手里的日记本,我都一页一页看过,云昊,你敢说,你对金颜熙没有男女之爱吗你恐怕早就欲火焚烧了!”
“我没有。我就当她是姐姐!”
“好,阿芸,你把那日记,从第一页,一页一页地念,让大家都听听,到底有没有!”
“不许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