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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1 / 2)

刘兰兰本想宽慰方锐几句,夏侯雨从对面走过来,看到钟海涛站在旁边,立即大声叫喊起来:“你们这对狗男女,到现在还有心谈情说爱的。”然后又绝望地看了看方锐。

方锐鄙视地看了夏侯雨一眼。

刘兰兰也很轻视地看了看夏侯雨。

看到夏侯雨的情绪比较冲动,看守又将他带回宿舍。

钟海涛也在劝说方锐:“方锐,不管怎么样,你今后还是要好好地面对生活的。我知道你爱看诗歌方面的书籍,就把我刚买的几本诗集送给你了,有机会多读多看看书吧,这样时间会过得更快一些。”

钟海涛说完,让兰兰将带来的几本诗集拿出来。

“方锐,这是新近购买的,书店里还有,这几本就送给你。”刘兰兰说完,将几本诗集递给方锐。

方锐很感激地看了看钟海涛,又看了看刘兰兰,双手将几本诗集接过来。

刘兰兰突然想起了什么:“噢,对啦,方锐,我爸让我们买一点东西捎给你,我们只顾说话,差点忘了呢!”说完转身从背包里拿出一套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出版的四大名着来,并将水果也拿出来。

从刘兰兰手中接过四大名着和水果,方锐哭了:“老领导对我恩遇有加,可惜我太不争气了!”

刘兰兰又劝了一会儿,因时间早已到了,看守人员又过来催促了,他们只好和方锐告别。

钟海涛和刘兰兰走后,方锐回到看守所房间,轻轻地拿出一本诗集看起来。其中的一首诗她感到好像是针对自己写的,她摊开纸,工工整整地将这首抄下来:

当往事逐渐凋零

该如何收藏夏天的阳光

月季花儿开放

把谁的心儿刺伤

当往事逐渐凋零

该如何珍藏记忆的闪亮

岁月河水流淌

把谁的心儿涤荡

当往事逐渐凋零

该如何把握明天的时光

天空苍鹰翱翔

把谁的梦想飞扬

当往事逐渐凋零

该如何畅想明天的希望

大海巨轮出港

把谁的梦想远航

当往事逐渐凋零

该如何闪耀青春的光芒

飘飞的霓裳

点缀昨夜的星光

当往事逐渐凋零

该如何纪念岁月的诗行

林间的光无语

风吹向感恩的方向。

将这首诗抄完后,方锐又读了一遍,不知不觉,眼泪又流下来了。

钟海涛和刘兰兰回到家里后,两人的心情都不是很好。他们从方锐的身上看到许多,也感悟到了许多。

不过,刘兰兰那开心的性格,决定她能很快将许多烦恼的事抛在一边。看到丈夫始终低头不说话,便安慰起来:“海涛,我们都别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虽然方锐现在的境况很不好,不过我在想,这件事过后,她还是过去的那个方锐,相信她仍然能过得很好的,毕竟,她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

看到丈夫仍然低头不说话,刘兰兰笑了起来:“噢,对啦,海涛,前天晚上你到办公室里加班的时候,我闲着没事,随手翻开一本《笑话林》,看了一个小笑话觉得挺有趣的。说给你听听吧。说是有位女作家夜里遇到劫匪了。那位女作家颤抖说,大哥,我是写小说的,三十多岁了工资还不到三千,逢年过节连一百块钱的奖品都没人给我发,送礼的更没有,你看这是我的三级作家证。劫匪眼里含着泪花说,妹子,俺也是作家,是写散文的,都快四十岁了,没房没车子,也娶不到老婆,才出来做劫匪的。你走吧!噢对啦,妹子,边上那条路千万不要走,更凶险,全是写诗的,都穷疯了!女的感动地说,大哥呀,你打劫应该走下边的那条路,全都是画家!海涛,你说当初你和方锐还有官洪都想当诗人,要是当上画家多好嘛,真要是当上诗人了,说不定也是穷成那样了呢!”

听了刘兰兰的话,钟海涛果然笑起来:“兰兰,我记得在三分场举办文艺晚会的那天晚上,你也说个笑话呢”。

“海涛,你没记错的,那次还是方锐拉我上台的呢,也是唯一一次登台献艺呢。”说完这话,刘兰兰又呵呵地笑起来。”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钟海涛虽然情绪好多了,但他仍然从人们诋毁方锐的言辞里,感到了世态炎凉。他知道拿破仑那句名言“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在中国的信众多如过江之鲫。中国人向来信奉“寒窗苦读——金榜题名——出将入相——衣锦荣归”的人生轨迹,可方锐呢,对夏侯霖、刘思佳一家人来说,对她的期盼也是这样,因为众所期望的结果都是这样的。这个社会已经形成了单一的价值观,就是人人都想做成功人士,就好像所有的动物,无论羊、牛、鸡、兔子,全都要求变成狮子。其实只有狮子才会成为狮子,如果要求其他动物也要变成狮子,那就要被逼成疯子了。“往上爬”的思想也许能给许多人带来财富和名利,而对不想“往上爬”者和“爬不上去”者的包容,带给人的则可能是更多的幸福。一个健康的社会,除了让人拥有丰富的物质保障外,还要使其具有健康的心理,真正体会到“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也能成为一个好兵的幸福。再说真情?真情又在哪里呢?那些过去受过方锐好处的人,如今听说她出事了,早已躲得远远的,生怕自己也被牵连进去了。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就没有了真情?他不相信,因为他从李伯康和郑颜萍身上,不仅看到了这个世界有真情,更有真爱。

原来郑颜萍回到上海后,李伯康一直没再谈恋爱。虽然一转眼二十多年时间过去了,但他始终默默守住当初自己的那份诺言。别人给介绍对象,或是有女孩子主动追求他,都他被婉拒了。所以他一直没结婚,天天不是上班,就是蜗居在单位分给他的那间二十多平方米的单身宿舍里,吃饭也是在食堂里。父亲去世后,好在他的哥哥嫂嫂还有妹妹们都生活在五一农场,能够照顾母亲了,他也不用多操心了,他就把业余时间用在看书上,有时休息天,他也往往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一天不出门,饿了就吃方便面,常常是饱一顿饥一顿的,生活也更加没有规律了,精神状况也不是很好,脸色灰暗,后来到市医院检查,发现肝病已经很严重了。

郑颜萍回到上海后,在一家医院工作,在母亲的逼迫下,她与一位工厂的车间主任结了婚。婚后,两人经常吵闹,再后来,那位车间主任干个体有了钱后,包养了一位年轻姑娘,郑颜萍得知后,没有大吵大闹,而是心平气和地分手了。从此,郑颜萍再也没结婚。虽然有人给她介绍过几个,她的态度像李伯康一样。后来她辞去工作,自己开办了一家私人诊所。因为在兵团农场那段生活经历,铸造了她坚毅的性格和顽强的意志,凡事不做则罢,要做就坚韧不拔不遗余力地做下去,慢慢像滚雪球一样一步一步将小诊所规模做大做强,已经由过去的私人诊所,发展到一家私立医院了。尽管生活上过得很优裕,但她仍然不想再婚。如今父母年纪已经大了,再也无力干预她的事情了,她仍旧自己就过着独身生活。一有空闲时间,就拿出李伯康的书信和诗歌翻阅着,回忆着。方锐被判刑的消息传入上海后,她在惋惜之余,突然萌发一个想法:回到曾经生她养她、给她带来快乐也给她带来无限伤感的五一农场去看看。

郑颜萍的想法很快得到了退休后回到上海定居的一些老人们的赞同。于是,他们结伴而行,在那个充满热情、充满活力的夏天来到了五一农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