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一天。
黄昏入眼,万物渐暗,橙黄色的光亮逐渐减弱,四周环境在赵文尧视野内的清晰度越来越低,直到天空变得漆黑,星光出现与夕阳一同从黑云中射出一丝亮光,照的世间一切物体分为光影两面。
赵文尧背起司马豪,拉着谭家丫头的手,走向平民区入口的大坝方向,眼瞧着距离大坝不到十多米的距离,生怕被守卫发现行踪而变得蹑手蹑脚偷偷摸摸起来,将背上的司马豪放在一边,拉着丫头靠近一片的墙角,探头往外看去,没有守卫发现三人的出现在此地,这才放下心来。
“听哥哥说,丫头,和之前一样,闭上眼睛好不好呀……”赵文尧蹲下来在墙角嘱咐丫头和司马豪二人;“对了…司马豪你也…”
突然捂住嘴,赵文尧觉得直呼司马豪的名字有些不尊重对方,似乎在做什么以下犯上的事情,心里总感觉很别扭嘴上却说不出来有什么异样感,只能改口语气温柔了许多说道;“豪的话就学着丫头,闭上眼睛好不好……”
“嗯。”两个小孩乖巧的点着头,两只小手的掌心相互依存着彼此的温暖。
就当丫头和司马豪准备闭上眼睛时,两具无头尸体咕噜咕噜的滚到了两个小家伙的旁边,首先碰着司马豪脚踝的是冰冷而又黏糊糊的触觉,司马豪大惊失色下尖叫着下意识往安全的角落一扑,将丫头整个身体扑倒在地,为了头部的安全双手还撑着地面上,避免了全身的重量将丫头压伤。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豪,你!!”
司马豪的视角里,身下这人娇小玲珑且哭的梨花带雨,双臂护着脆弱的头部,上身微屈保护着胸口,可怜的泪花挂在红润的脸颊,呼吸之间尽是暧昧不清的气息,留下甜蜜甘甜如糯米一般,搞得赵文尧在旁边都看呆了这两小孩的神奇操作。
“唔啊啊啊啊,我不是故意的!”司马豪急忙跳了起来,面红耳赤歪向墙角的另一边;“要怪就怪这个东西,突然就滚了过来了!”
司马豪说着正要转身往回看,只是余光瞄到一眼,就足够让心智未成熟的小孩惊叫到爆鸣。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尸体!没有头!好害怕!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丫头!好可怕!那、那两个小孩没有头、没有头哇啊啊啊啊!!”
两个孩子害怕的蜷缩在了墙角,紧紧地相互抱在一起,眼泪激情的飙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吼着内心的恐惧,嘴里喊出的分贝从最开始的悄悄咪到后面的话全力释放已经响彻了这片天空;“哇啊啊啊啊啊!!阿豪!我还不想死!别过来!别过来!这两具死尸好可怕!好可怕呀!阿豪!”
赵文尧急忙上前捂住了两个小孩的嘴,也多亏他是一位成年人,以成年人的体格和力度,巴掌大的手掌足够堵住两个稚嫩的脸庞;“嘘嘘嘘——”
“再叫大声一点,我们谁都跑不了!”
赵文尧明白以他现在的实力,可以轻易的解决大坝内驻扎的守卫,可现在两个小孩又会和上次一样成为钳制他的软肋,所以现在还是小心谨慎是好呀,避免被大坝处巡逻的士兵发现。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橙黄色的衣服在落日余晖中显得更加刺眼,那侍卫手拿着长枪,腰间一把砍刀,戴着头盔背对的太阳;“什么时候出来的?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是什么人?!”
赵文尧抛开两个哭闹的小孩,快步上前趁着侍卫没有反应回来,口中的话还在说的功夫,手中的力量迅速汇聚一层雷电,差一步就要讲将整个雷光打入这名侍卫的天灵盖时,只听话锋一转那名侍卫突然说道;“要离开的话就赶快!等我处理完这几具尸体,我会告诉他们是精英圈的几个富人家的孩子迷路到了这里。”
赵文尧惊讶的急忙手里手中的异能能量,但那只手还是触碰到了侍卫的天灵盖,将这位年轻的侍卫的头盔给打飞了。
不远处的大坝口,正在巡逻的侍卫先是听到了小孩子的尖叫声,也是听到类似吵闹的声音,都纷纷将注意力放在这个位置,这个视野内的盲区,有一块位置正是大坝的转角处被一堵墙壁阻挡。
但可以看见,一个头盔从这堵墙的后面飞了出来。
转角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大坝的侍卫们才与平民区的人经历了一场纷争,现在精神也都没有松懈下去,自然察觉到了此处的异常,将手中的枪握住向前,枪尖向敌,贴着厚厚的墙体踩踏着泥泞的墙边小心翼翼的准备摸索过来。
“啊!没事!有这个精英圈的孩子迷路到了这里,刚刚被他们的管家领走了,我被那个管家粗鲁的骂了一番。”年轻的侍卫替赵文尧和两个孩子开脱,这三人一旦被其他侍卫发现,就那两个小孩一身平民圈的衣服打扮,不由分说一定会落个身首异处。
“切,不早说。”侍卫其中一人说着,跟着来勘察的大部队停下了脚步,随后就听到这个队伍中嘴碎的人,在抱怨着;“现在的年轻人,做事真的不靠谱。”
“毛毛躁躁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喂,那个谁!”走到最后面的侍卫粗鲁的喊着,言语中充满了轻蔑和嘲笑;“别忘了把那群平民的尸体处理干净。”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晦气。”声音越来越小,却越发刺耳,这些侍卫在往大坝走的路上,不断说着贬低和侮辱平民区的话语;
“这些低等下人的命真是不值钱,随便两下就死了,呸!身上也没有几两银子我连摸都不想摸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还嫌脏呀!刚刚我都杀了好几个呢。那些穷鬼最值钱的不就是命嘛,可惜呀,这最值钱的命也脆弱的和风中残烛一样哈哈哈哈哈哈。”
“哎~话可不是这么说,这平民圈里的牲口们可是精英圈的财富,虽说有钱人给了我们看守和处置这些穷鬼们的权力,但是杀多了,一下子全杀完了那可就是在挑衅富人们的底线了,稍微杀两个威慑一样那群不安分的牲口还是可以的嘛。”
“啊,对对对!还是大哥看的通透,我们以后都听大哥的!唯大哥马首是瞻!”走在最后面的几名侍卫,对着领头侍卫就是一通拍马屁,一行人就这样降下了防备回到了各自的守卫处。
沉寂一会儿,年轻的守卫没有再说出一句话,他为赵文尧和两个孩子打掩护的行为,已经得到了赵文尧等人的初步信任;
“对不起,我以为你是……”
“没事,我也习惯了,在这里工作嘛,手上怎么会干净。”年轻的侍卫淡淡的叹息着,放下手中的枪走的赵文尧的身边坐下,诉说着内心烦闷;“童白我的名字,在这里可以叫我小童,但你也听见了,稍微有些资历的老人都会叫我『喂』或者『那个谁』。”
“这里人都是这样,仗着资历老就会欺负新人,把脏活累活都给我们这些新来的,每天活的和狗一样。如果说那些侍卫是成建制的兵痞,那么我一定是其中最底层的存在,在精英圈下在那群兵痞之中,想要融入进去,却总因为心软和摇摆不定变成大家眼中的异类。”
“我……在精英圈那群人眼中是个失败的人吧。”
“不会执行命令,不会按照上级的指令做事,甚至他们也经常会说,我,不懂变通……”
“不,那是因为你还存有善心。”赵文尧安慰眼前这位名为童白年轻人,他能理解这种心情,想要挤入上层精英的圈子,又因自己家庭背景、素质教育和人脉关系等资源和精英圈显得格格不入。
“对呀,大哥哥!童大哥哥人最好了!丫头能看得出来,童哥哥是个大好人!!”丫头握着司马豪的手,躲在赵文尧的身后。
赵文尧的后背结实的护着两个小孩子,他的双肩成为了两个孩子遮风挡雨的港湾。司马豪躲在赵文尧身后,与丫头小小的幼体依偎在一起。
“嗯。”司马豪也认可的点了点,有些怕生的往后挤。
“是么…”童白的情绪还有一点低落,不过脸上能看见希望和安稳,皱着的眉头舒缓了,年轻人的外貌看起来更有正气。
“不能否定,你的格格不入正是『好人』的证明。”赵文尧拍着胸脯保证,眼中写满真诚,言语中没有一丝谎言和阿谀奉承,全是对对方人品的肯定。
“谢谢。”童白抹了抹眼角感动的泪水,露出感激和幸福的微笑。
这种来自外人的对自我的肯定,即便是安慰人的话,不管真不真实都会让人感到心里有股暖暖的暖流淌过心尖。
“让我感觉好受了许多。”童白摸着脸颊上的泪痕,擦干花脸,他可不想让人发现他哭过,声线有些哽咽;“我想就算得不到精英圈的认可,我也会保持初心继续履行职责吧。”
“希望如此…初心不改……”
童白捡起地上的长枪,深吸一口气,舒展着身体仿佛心灵得到了新生,但身体的肌肉记忆却让他下意识的去执行上级下达的命令,手上重复的动作表明了童白,这个被规则驯化的年轻小伙,他的灵魂依旧没有得到救赎。
赵文尧望着他,拖着一具尸体正要向大坝围墙的更远方向走去,只觉得这人真的好可怜。
“童白,等等。”赵文尧再喊住童白的那一刻,动了怜悯之心,雷电的力量以他为核心释放在四周,保护着身后的丫头和司马豪,两个小孩害怕的闭上双眼,不敢大声说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息。
“呜呜呜啊啊,阿豪,我好怕。”丫头恐惧着整个人都扑入了司马豪的怀抱里。
小脸通红,未知男女之情的小孩什么也不懂,也自然什么也不明白,只是面对异性时突然扑来而慌乱了手脚,手在半空中胡乱晃动,却依然让丫头的头贴近他的胸部,二人依存着能够听到彼此那加速的心跳,司马豪在害羞中喊出自己立下的誓言;“别、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一生一世保护你!!”
听着耳边那沉重的誓言,很高兴这位小男孩终于有成长的觉悟,但赵文尧目前的关注点并不在两个孩子身上。身体的雷电之力已释放,高密度的蓝色能量击打的墙壁,寻找着石壁中的缝隙,一块一寸的间隙缺口,朝向墙壁的另一边透出雷电的力量,在相互撞击中发出刺眼的白色雷光。
“你可以的…你还能做出自己的选择!”
留下一句话语,赵文尧和两个孩子化作白光消失在童白的眼前,墙壁转角处的雷电通透了5米厚的城墙,雷电裹挟着两个幼小的孩子化作将自身化作奔走的能量,落到了城墙后面的空地上。
童白低着头在白光中沉默,仿佛若有所思,人生的选择口,他的思想似乎想通了要做出什么选择,可是他的双手、躯体还在颤抖着不知道是否为自己内心的选择付出相对应的行动,而这样的行动去产生什么样的代价。
平民圈内,赵文尧送着了两个孩子之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往孙大哥的家中,就在刚才他认出了那几具尸体中的其中两具就是大孙小孙两个无辜丧命的孩子。
但他不知道接下来的三天内,平民圈究竟发生了什么,从大孙小孙死后开始,他的心里就一直有着不好的预感,他能感受到上个『轮回』中,他被精英圈作为实验品和展品昏迷的那三天内,一定发生了突破平民圈人民底线的事情,才会逼迫这群安居乐业的普通百姓,拿起武器发动暴乱。
距离孙大哥家还有几条街道,但赵文尧却停在了街道的入口处,能感觉到一种非常诡异且恐怖的气氛,天色幽暗鬼气冲天,冥火乱飞搭配着入口处几张飘起来的冥纸,时不时还有阴风阵阵吹得街上的柳树条沙沙作响。
赵文尧咽着口水放慢了脚步,四周空荡荡的黑夜,使得他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脚步和心跳,一步一心跳,咚咚咚咚,安静的让人窒息,总感觉能想象到下一步有什么毛骨悚然的东西从某个角落或者草丛中突然窜出。直到赵文尧缓慢前进的脚步,看到远方有几处光亮,这才放下心来。
打开孙大哥在这条街道内的屋门,悲伤、绝望失去生机充满整个房间,哭成泪人的王嫂痴痴呆呆的跪坐在地上脸上憔悴神情呆滞,没有了一点活人该有的生气,手上的纸钱飘入火盆中,一张落一张对着大孙小孙的白色灵位,机械般重复烧纸钱这个动作。
赵文尧做好了心理准备,面对这种场景,这种生离死别的场景,他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已经有所麻木了,但悲伤的气氛还是让他产生了共情:
“怎么会…”
“孙大哥呢?王嫂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你孙大哥从田里劳作回来,就发现大孙小孙两个孩子……”王嫂哽咽着,流干了眼泪自然也不会再悲伤,声音更是平静的可怕,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沙哑着能听出王嫂在两个孩子无故死亡后心灰意冷;“呜呜,他想找大坝上的人要个说法,结果有几个和他一起去的居民就被……”
话说到嘴边,王嫂抽泣了起来,本来被时间抚平的伤口又再次得到了翻新,像是好不容易不再流血的伤口刚长出一点新肉后又将这块新肉撕碎。
痛的鲜血淋漓、撕心裂肺。
“我知道了。”赵文尧的脸上阴沉了下去,他知道这种痛苦,接人家伤疤本来就是不好的事情,更何况现在王嫂的精神状态也问不出什么,作为外人无法开口去安慰,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这个房间,给王嫂一个再次放声大哭的机会;“谢谢你王嫂,对不起。”
赵文尧再次投身于黑暗中,他能感受到屋外冰冷刺骨的阴风和屋内悲痛欲绝的哭声交织在心头上,但他不能忘记在他离开屋子的那一刻,王嫂缓缓开口说道;“他们都在平民圈中央的广场上,请你一定要去看看,我害怕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如果发生了,求你一定要阻止老孙做傻事。”
果不其然,平民圈的汉子们无论年龄大小上至8岁,下到80岁的男人都聚集在了此处,他们高举着一个个火把将广场照的灯火通明,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今天发生的悲剧。
“好了!不要再说了!”直到孙大哥作为受害者亲属发表了感言;“大家一起伙这是做什么?!我两个儿子死的不明不白!你们却在这里瞎嚷嚷!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证据!是今天下午有没有看见我的儿子接触过什么人?”
“唉唉,老孙呀,我知道你心急,但平民圈里都是自己人,没有人会对两个孩子下手,以我看样就是你平时没把两个孩子管好,散养惯了,才导致今天的恶果呀。”平民A冷静的说着,没有在意亲属现在的心情说话就是那么直来直去。
气的孙大哥差点暴跳如雷,差点跳起来给这位说话没有同情心,直戳别人伤心处的平民A一顿爆锤。
年龄大概80岁左右的老爷子在其身边按住了孙大哥,看在老人家以及长辈的面子上,孙大哥才压住心里的怒火,怒气难消的原地坐下;“总之,我请大家来,就是想复刻今天大孙小孙的行动路线。大家给我一个面子都回想一样,若着此事真的与大坝上那群人无关,是我孙某管教不严!自当承担一切后果!”
听孙大哥这么说,全城一片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回忆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重点回忆与大孙小孙有关系的记忆,赵文尧趁此机会夜悄悄地混入其中,光明正大的听着各位居民提供的各种线索。
“有点记不清呀……”平民b在回想之后摇了摇头,确认今天没有见过孙家的两个孩子。
“要是有些钟表之类的计时器就好了,平民圈里没有记录时间的仪器,如果看见那两个小家伙的有个准确的时间点,应该想的起来。”平民c叹了一口气,表示无能为力。
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试图拼凑出整个事件的全过程时有个年轻的小伙子,平民d站了出来,大声嚷嚷着;
“啊,我记得今天出大坝打卡工作时,好像看见了谭家那丫头。”
“唉,谭家那倒霉孩子和这事有啥关系,人命关天,不管你们平时怎么看不起谭家,这话可不能乱说。”平民圈的老大爷活了那么多年还是懂得一些做人的道理。
“不是啊,陆大爷你先别急着否定,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说了半天还没有说到重点,急得大家都把目光投向这位平民d催促他挑重点来说;“那天我看见谭丫头在追一个陌生人,是生面孔,从来没有在圈内见过…”
“没有在圈内见过?长什么样?莫非是精英圈派来离间我们的间谍?”直言不讳的居民A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不可能吧,精英圈的那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是为了加税和加班的问题他们可以使用暴力或者说财力让我们答应提出的无理要求,弄个间谍出来,反而更加麻烦了。”平民c分析的有理有据,精英圈那些人掌握着绝对的权力和平民圈内人民的生死,没必要为这点事情大费周章。
“搞不懂,真的搞不懂,老孙呀!那个陌生人你有印象吗?”平民b思索过后觉得关键点还是在孙大哥身上,他一定有什么重要信息没有分享出来。
“陌生人……”孙大哥盘腿而坐,沉住气换了一个坐姿思考,他自然记得被人收留的陌生人只有一人,那就是赵文尧,可是孙大哥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理由说服自己,让他相信赵文尧是故意接近平民圈以此来谋取暴利;“前两天的确收留了一个陌生人,但那个人看着也不像是坏人啊……”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开始没有证据只凭各种的经验就胡乱猜测起来,有人说赵文尧就是精英圈派来打探平民圈的间谍,也有人说必须抓住这个人问清楚才能做出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