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浪屿暗滩的磷火映着三百条幽灵船。
泉州陈氏的匠头正在给\"子母桶\"灌药,硫磺粉尘在他龟裂的指甲缝里结晶。\"用竹篾隔开硝炭,铁珠浸过砒霜。\"老匠人咧开缺牙的嘴,\"爆开时毒烟障目,最适合接舷战。\"
榆翔蹲下查看引信设计,突然用匕首挑开某个机关:\"荷兰人的火绳有延迟机关,把这个改成双芯并进。\"刀尖在竹筒上划出十字凹槽,\"要让死士有选择何时殉爆的权利。\"
潮水漫过脚踝时,亲兵呈上林氏的密函。\"他们要撤回五十艘船?\"榆翔轻笑,将玉佩系上信鸽脚环,\"告诉林家主,他儿子在巴达维亚赌场欠的三万两,科恩总督很乐意用战俘交换。\"
亥时末,郑芝龙的龟船开始撞击热兰遮城防波堤。当荷兰舰队倾巢而出时,榆翔点燃了第一支火箭。火船顺着退潮疾驰,死士们唱起闽南渔歌,子母桶的引信在月光下滋滋作响。
赫克托号的了望手是最先察觉异常的。
\"东边!那些渔火!\"他刚举起铜钟,一支毒火箭已贯穿咽喉。三百条火船如赤链蛇群缠上舰体,竹制撞角内的铁钩深深咬进橡木船板。
\"为了月港!\"第一个死士砍断固定索,子母桶沿着倾斜甲板滚向火药库。当主引信燃尽时,他拉动了藏在怀中的备用绳——那是榆翔给他的承诺:若不能殉爆敌舰,就点燃胸前的火药袋。
澎湖湾在连环爆响中沸腾,热兰遮城的救援舰队被郑芝龙堵在狭口。龙咆号的重炮吐出仿制的开花弹,荷兰人惊恐地发现,明军炮弹竟能二次爆裂。
黎明时分,科恩总督的假发漂到厦门港。郑芝龙拎着荷兰少将的头颅闯入军帐,却见榆翔正在熔炼缴获的炮管。
\"你要造更大的炮?\"海盗王眯起眼睛。
榆翔将铁水倒入带朝鲜纹样的模具:\"红夷不会善罢甘休,下次来的可能是整个东印度舰队。\"
一阵海风突然掀开案上文书,盖着西班牙鹰徽的信函一角闪过。郑芝龙的金牙在晨光中暗了暗,帐外未熄的余焰仍在黑水上明明灭灭。